湛蓝冷言说完，人已经动起来，根本看不到他何时移动了身子，可人在转瞬之间，就已来到墨炎的身边，他并没有用武器的习惯，若是非要用的话，他会选择软剑，变化多端的软剑，在他的手上，简直是如虎添翼。

　　墨炎站在原地没有动，只用力一扯，把一身红衣的路萌萌扯到怀中：“听闻湛家之子湛寒允拜在前辈你的门下。”

　　那悠哉的样子，哪里有半分怕死的模样。

　　路萌萌嗤笑：“老头，要杀就杀吧，反正要是当初没有你的话，我也就死了。”她戚戚的笑着，很多事情并不需要绕那么多的弯弯肠子。

　　湛蓝的剑一分都没有停顿下来：“孩子，这是今晚你做的最错的事情，到我手上的人，除非断气，否则我岂有救不回来的道理。”手没放松一分力气，湛蓝的软剑被他用上内力，明晃晃的软剑忽然有了硬度，如此干脆的刺进路萌萌的身体。

　　路萌萌的身子缩了起来，捂着被刺进的地方，疼吗，疼，可是更多的是麻木，她可是感觉到鲜血流出体内的感觉，温热。

　　她低头看着红艳的华美裙子，染上鲜血的地方只是比其他地方暗一些而已，像是不小心把水洒在裙子上，这衣服真好，路萌萌这一刻爱上红色，可以遮掩鲜血的红，多好。

　　环住她腰肢的男人，松开了手，脸上的情绪，是遗憾，遗憾什么？遗憾没有杀了湛蓝，还是遗憾……就要离开路萌萌的身边。

　　一口腥甜从口腔中吐出，湛蓝抽回软剑，抱住即将要摔倒的路萌萌，而墨炎，只能摔落在地上，轰的一声，他朝后仰去，砸碎了在他身后的矮桌。

　　湛蓝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快吃下去，止血丹。”

　　“老头，我好疼……”路萌萌痛苦着道，结果张口就是无法抑制涌出的鲜血，老头怎么会那么对待自己……

　　“徒儿，让你受委屈了。”湛蓝慈祥的望着她。

　　“师傅，饶了他一命好不好，你知道他为什么才会灭了师叔一门的，对吧？”路萌萌伸出手抓着湛蓝的手臂，手上沾染的血迹，顺着手流进高抬的手臂中。

　　湛蓝摇摇头：“你的师叔死了，伤势太重，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气绝。”湛蓝的眼中沾上了一丝悲伤：“这件事情，除非一方的人全部死完，才会结束，不然只会一辈又一辈的纠缠。”他话中的果决让路萌萌更加痛苦。

　　“师傅，求你，饶了他好不好。”路萌萌忍着疼痛说着，视线瞟到躺在地上的墨炎，为什么她被捅了刀还能动弹，怎么他还没起来？

　　湛蓝没说话，只是把路萌萌放置在距离较远的地上，才转身朝着墨炎走去，有些事情不能有心软的意思在。

　　湛蓝抬步走向墨炎，快速了解他，他自己才能带着路萌萌离开疗伤，刚才下了狠手，估计被牵连的路萌萌，伤势定也很严重，要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他的身形猛然一顿，皱眉望着躺在地上的墨炎，遮住大半张面容的面具已经掉落下来，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不过是半张脸而已，居然错综着大大小小数十个伤口。

　　而那双眸子，则是淡淡的望着湛蓝：“动手就是了。”墨炎丝毫对对方那一脸诧异的样子，直接无视掉，见湛蓝还只是站着，没有动作，他再次开了口：“怎么？不为你的师弟报仇了。”原本妖艳无双的脸蛋儿，这个时候只剩下几分恐怖的意味。

　　湛蓝摇摇头：“你也是个可怜的人，罢了，你走吧。”他伸手想要把墨炎给拉起来，眉头猛然蹙起：“怪不得你会忽然有了那么高深的功夫，竟然能把湛旭给打成那样，若是再有十年光阴，你将会无人睥睨。”说到最后的时候，他不免带着几分唏嘘。

　　他的生命已经衰竭，就算没有湛蓝的那一剑，也顶不过月余时间，如今的话，就算是湛蓝现在放过他，若是没有大罗神仙降世的话，也是逃脱不了命运。

　　路萌萌不明其中缘由，还傻乎乎的笑着：“老头，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的。”

　　狠心吗？这个傻徒弟，自己刚才都差点杀了她，结果还不是狠心，湛蓝不再看墨炎，重新回到路萌萌的身边，横抱起她：“怎么被人给掳到这里来了。”

　　“唔。”提起这件事情：到底路萌萌就是一肚子的火：“死老头，要不是你把我对麻草过敏的事情瞎说给龙喑凰听，我至于到现在这样吗？”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枚丹药的缘故，路萌萌说话中气十足起来。

　　墨炎踉跄的扶住地面站起来，身躯从背后看去，萎谢不已：“墨炎。”路萌萌轻喊着：“老头不杀你了，你也放下仇恨吧。”墨炎对路萌萌来说，在心底不知道是什么位置，到底是重要，还是随意，她自己都不明白。

　　墨炎回过身子，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衣，那刺目的血，顺着他的胸口下，印透出来，墨炎笑着凝望她。

　　这是再见面，路萌萌第一次见到墨炎笑，完整的一张脸……已经失去原有的光彩夺目：“你的脸……”路萌萌一激动，连带着身子都抽疼抽疼。

　　湛蓝赶紧运到力给路萌萌：“给我消停点，不然现在就走，你这小身板，再糟蹋糟蹋，就真剩不下什么了。”

　　墨炎举步维艰的走到路萌萌的身边，脸上古井无波，他缓缓坐在路萌萌的身边，拉起她的手：“衣服，很美，人也美。”他一字一字说出，眼里全是一个她，一身红衣，红似嫁衣。

　　墨炎的手，紧紧扣着路萌萌的手，以前比他年长的哥哥失恋后，曾拉着她的手说过，以后遇到喜欢的女人就要给她穿上嫁衣，等她是你的，就跑不掉了。

　　“贫嘴，都伤成这样了，还胡说。”路萌萌扯出嘴角，可是如何都笑不出来，曾经那张绝世的脸，居然变成这样，他到底受了多少苦，要是当初，她没有在夜里偷跑出去，就好了。

　　湛蓝转过身子，不再多言，对于将死之人，他不必太刻薄。

　　墨炎的气息放粗，他的每根神经都在绷紧，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蚀骨：“呵呵……”他笑出声来，真心的充满愉悦：“你今天可是穿着嫁衣，要嫁给我的女人啊。”没有司仪，没有烛台，没有宾客，什么都没有，只有她身上的嫁衣，和……满地的死人。

　　可他却是被幸福，被满足，给填满了整个心。

　　“嫁衣？这是嫁衣？我就说，寻常的衣服哪有那么繁琐的啊……我说你存……”了什么，坏心思……

　　墨炎的头压下来，略显冰冷的唇，印在她的嘴角，气息已经薄弱，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就让他最后任性一次吧。

　　“不准你忘记我，别忘记我，好吗。”明明是霸道至极的话，但在最后，变成了哀求。

　　“谁会忘记啊……”路萌萌干涩着说着，她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话中带着的意思：“墨炎，你别多想，你看看我，跟你一样被死老头拿剑捅，照样还是活蹦乱跳啊。”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墨炎露出孩子气的笑颜：“对不起。”原谅他那么自私，选择了这种死法，最让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最好办法。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你今天真的很美……真的……”很美，指尖划落她的脸颊，带给路萌萌微刺的感觉，这是墨炎，跟路萌萌最后的感觉。

　　微刺，微微的疼痛……虽然没有大碍，却让人忽视不掉。

　　那双瞳孔在路萌萌的眼前，缓缓阖上，身子依然维持着刚才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带着极其的满足，满脸的伤疤都被这笑意给遮盖掉，

　　“墨炎……”鼻子好酸，眼睛泛起雾，路萌萌伸出手，握紧，再张开，踌躇的不想要接受一个已经成为必然的结局。

　　“老头，老头，你快来。”路萌萌的泪珠儿，像极了断线的珠子，她终是伸出手探上墨炎的比鼻尖，还有气息！

　　她忽然醒神，喊着一直在那不远处站着的湛蓝。

　　湛蓝有丝愧疚爬到脸上，眉头紧锁，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紧紧抿着唇，身子似乎比刚才沉重些：“我没有办法能救他，他的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就算是我费劲心血，也不过是延长些时间罢了。”

　　他估计是知道今晚是杀不成自己的吧，可是还是选择了这种自杀的方式……是给在天父母的解释，还是……针对他的小徒弟。

　　路萌萌抱着墨炎：“师傅……他还那么年轻，还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能这样。”路萌萌压着声音哭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大声的哭出来，憋着，再憋着，就像是有块大石头在心头上压着，她被压抑的好难受。

　　“徒儿，走吧，自有人会处理好的。”这四周隐藏的人，不下几十，而且全是武林好手，估计这些人全是这孩子的手下吧，既是没有出手，望着他们的主子被杀了，那定是在之前就被吩咐过，他轻摇头，他对自己，太过绝狠，竟一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下。

　　路萌萌紧紧的抱着墨炎，闻言，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行，墨炎他在这。”他刚才还说……她要嫁给他呢。

　　湛蓝凝神望着路萌萌抑制不停流出的血迹：“路萌萌，别胡闹！他已经死了。”

　　“不！”路萌萌失声否认着，抱着已经开始变凉的墨炎：“你醒醒好不好，不是想让我嫁给你吗？你起来，我们立刻成婚，墨炎，你不可以这样……呜呜。”不可以在她的心上留下不可泯灭的痕迹，再这样毫不留恋的死了，不可以！

　　“墨炎你起来好不好。”路萌萌趴在他的胸口，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墨炎已经消失了，以后再没有哪个人会挑唆着路宝宝喊他爹，再没人去偷吃她烤好的野味儿。

　　记忆中，那个坐在月光下，风姿无限的说着：“莫不是嫉妒了我的容颜，嗯？”再也不有了，路萌萌阖上眼眸，却止不住泪花。

　　她满脸痛苦，不是身上的疼痛，是墨炎留给她的，无影无踪的疼，怜惜……“墨炎，你的确对不起我。”只要有生之年，她怎会忘记，先刺进她的体内，再穿过他体内的那一剑。

　　整个空间，只有路萌萌的自言自语，安静的可怕。

　　湛蓝叹了口气，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不然的话，别说是墨炎，她这小身板，怕是也要熬不住：“徒儿，随为师离开吧。”

　　“不要，我要陪着墨……”湛蓝也不废话，直接出手打晕路萌萌，横抱起路萌萌：“出来吧，想做什么直说就是。”

　　蹭蹭蹭，很快，这蛮大的房间拥挤起来，几十号人从暗处冒出来，其中男男女女皆是红着眼睛，看来都是把刚才事情看了个全。

　　湛蓝抱着路萌萌，身上没有丝毫胆怯，这是在这江湖飘荡几十年练就出的从容功夫。

　　“如何，打算怎么样。”湛蓝再次开口。

　　众人全是一脸想要把湛蓝和怀中的路萌萌要给分尸的样子，湛蓝见此，也明白：“那如此，就上吧，看你们能不能为你们的主子报仇。”

　　明晃晃的刀剑，全部亮了出来，刚才当做墨炎护卫的男人抬手：“且慢，忘记主子交代的吗？”那浑然的气质，不下于在武林中任何一个大派的当家。

　　“主子，主子已经死了！”一个娇艳的女子嘤嘤的哭起来：“我们……对，对我们最好的主子死了！齐平你没有良心吗！”

　　“主子之前有交代，路姑娘就是我们的主母！你们忘记了，还是敢无视主子的命令！”齐平掷地有声道：“若是有人敢不听主子的命令，齐平现在就可以让他去跟主子谢罪。”话中的狠意，不容忽视。

　　湛蓝动也未动，知道还有话，这个叫齐平的人还没说完。

　　众人无人敢接，藐视墨炎的命令，他们谁都不敢接受，齐平这才看向湛蓝：“湛前辈！”他恭敬的作了揖。

　　湛蓝浅点头，算是应下。

　　“藐视主子命令的，都是用以死谢罪，齐平在这给主子跪下了，齐平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湛前辈请出手吧。”齐平生硬的脸上并没有表现什么，他们都是一起从那个魔鬼的窟洞中逃脱出来的，而带着他们的出来的就是墨炎，他们的天神……

　　如今到了现在的境地，执念重些的，会觉得生无可恋，像是齐平，就是如此。

　　“知道湛前辈武功的高超，可齐平这一生，只为主子活着，如今主子如此，做奴才的，岂有不出头的道理。”话落，人动。

　　要说墨炎的刀剑，带着蛊惑人心的感觉，杀人于无形，那齐平则是绝狠，每一剑，都带着绝狠的意味，只攻不守，剑剑要人命，也不怕留出致命的缝隙给别人看到，他会在死前，反手给对方一剑。

　　湛蓝也未见什么动作，基本每一步都在吃力的防守，只因为一直手还紧紧的抱着路萌萌，那干瘪的身躯，忽然瞅到一个机会，健步如飞，一剑结束这场打斗。

　　湛蓝没有刺在致命的地方，这些人在他眼中，都是一个个孩子罢了：“好了，结束了。”湛蓝轻声道：“你们的主子，死在他自己练的武功上，并不是今晚的事情，想来你们也看的出来吧。”言罢，人抱着路萌萌，从窗子离去。

　　齐平忍着胸腔的翻腾：“不行！这是我们的主母！”

　　“那不过是你们主子的想象而已，我徒弟的相公是天祈皇帝。”话抬高，谁能拦住湛蓝，再一眼，人已经离去。

　　齐平一口气没上来，吐血昏倒。

　　初冬夜里的风，显得有些刺人，怕路萌萌耽搁太久，落下病根，湛蓝更是快了几分，在黑夜里只留下一道影子。

　　他们的住所不在启新的城内，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他们住在城外的一处小竹园内，这里曾经是湛家无事来游玩的临时住所。

　　由于湛家在启新的声望，即使很久未来，也没人敢霸占过去，正好便宜了他们三个人。

　　竹园隐蔽在丛丛的竹林中，湛蓝快速掠过，望着还亮着的竹园，脚步放缓，低头看一眼在自己怀中昏迷着的路萌萌，只剩下叹息一声。

　　以后该如何，哎。

　　推开门，湛寒允正在望着湛旭的灵位，见湛蓝回来，怀中还抱着一人：“师傅回来了，皇后娘娘是如何？”湛寒允在刻意撇清和路萌萌的关系。

　　这件事情，路萌萌是至关重要的，若是没有路萌萌，当初湛蓝架不住湛寒允的粘缠回来的话，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

　　湛蓝轻瞥他一眼：“灭你满门的人已经被杀了，你别挂念着要去灭人家的门，得饶人处且饶人。”经过今晚的事情，湛蓝也知道有时候，无心做的一件事情究竟会害多少人。

　　湛寒允对着灵位道：“父亲，师傅已为你报了大仇，你可以安息了。”说完诚恳拜了拜。 腹黑宝宝：娘亲，父皇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