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西厢房门一开,菜耳探出半个身子冲唐洛然笑道:“洛然,你那几个活宝师弟又惹你了?不如来大哥这坐坐如何?”
唐洛然被菜耳那一声“洛然”叫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容易压下了心中恶心,才笑着应了一声,正要往这边走,后院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两个天阴教众一人扛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打眼一看便能看出那两个女人定然都是这村中之人,何况就在这两个天阴教众后面还跟着一大帮子哭天抢地,想要夺回这两名女子的村人。只可惜,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农民,纵是拿了锄头木棍,却也根本冲不破在那两名扛人的天阴教众身后负责断后的教徒。
“你们想怎么玩都可以,可别给老子杀人!”菜耳好似看戏一般,直到发觉手下被那些农民弄得有些不耐,开始目露杀意,这才开口嚷嚷了两句。当然,他只是不想闹出不必要的人命,仅此而已,至于手下扛进来的女人是偷是抢,是黄花大闺女还是别人家的妻子,都没关系。苦守了这么多天几乎没怎么好好合眼,让兄弟们痛快痛快是必要也必须的。
唐洛然自然也看到了天阴教众的所作所为,但她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似乎一切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她甚至于对那如同老鼠一般的菜耳有了些新的认识——至少这个左旗使还是很会体谅下属的。
门被关上,外面叫嚷的声音被隔了一层,似乎也弱了不少。几名天阴教众嘻嘻哈哈地抬了满满两大锅混着冰块的冷水,同时发力,将水直接泼过围墙。好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过去,外头几乎是瞬间安静了不少,只剩下也许是那两个女孩父母的人还在不遗余力地砸着门,妄想着救出自己的女儿。不过又是七八盆冰水泼出去之后,连敲门的声音也已消失不见。
张云所在的屋门突然打开,两名天阴教徒捏了鼻子冲出屋来,口中正自骂个不停:“臭死了,这小子几天没拉过!?简直要熏死人!”屋门才开,站在大门附近的两名教徒也是急忙捂紧口鼻各自往边上闪过几尺。显然“逃”出屋那两位并没说谎。
原本扛着女人的两人听到这话,各自骂了一声晦气,正欲赶紧回屋中以免被臭气打扰了心情,其中一人肩头的女子却忽然用力一挣,居然出其不意地挣开了那教徒的手,直接掉在了地上。那女人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虽然手脚被缚,却还是在一落地时便使劲朝着传来恶臭的方向爬去。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爬,只是本能地觉得既然这些恶鬼在躲避那臭气,那么自己就应该往最臭的地方去。
女人才拱出一丈多远,这边原本扛他的天阴教徒已经回过神来,怒骂一声正要上前将女人拽起来,一道墨绿色的影子忽然挡在了他前面,一只秀足正踏在那女人头上,一脚将她踩住。
“你知道自己在往哪爬么?”踩人的正是唐洛然。她的声音中突然没有了感情,冷冰冰的声音没有半分生气,听得她脚下的女人不自觉地一哆嗦。
女人颤抖着想看看这冰冷的仙音到底属于什么样的女子,可惜她能转的只有眼珠,而眼中看到的只有一只绣鞋的鞋底。女人抖个不停,此时她口中塞的破布已然掉在了地上,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大,大人,民妇已有夫家,另外那孩子是民妇的妹妹,还请大人开恩,放了我们姐妹吧。”
唐洛然目光一凝,倒是意外这么个村妇居然能有向自己求情的胆量。她偷眼看了一下那正散发着恶臭的屋子,两道精光正从屋中直射出来,扎进了唐洛然的心间,仿佛燃烧着她的心。如果她现在抬起踩着那村妇的脚让那天阴教徒将之扛走,只怕这两道锐如剑、灼胜火的目光便能直接撕碎她的灵魂。
唐洛然忽然转头冲菜耳笑道:“大哥,小妹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菜耳本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忽然被唐洛然这一问,先是被那清清脆脆的一声“大哥”震得心尖一颤,这才反应过来唐洛然是有事相求,当下也没多想便点头笑道:“然妹想要什么,只要做大哥的力所能及,自然是尽应所求。”他这话说得不可谓不满,但美女当前,再不逞逞英雄,他菜耳又怎么好意思再做人家“大哥”。
唐洛然轻轻一笑,一指地上妇人和仍在另一名教徒肩头挣扎不已的少女,笑道:“大哥也见着了,那小贼被死蜂针毒所困,浑身筋肉没几处好使,这一启程还不知要多少时日,没得两个得力的人照顾怕还当真不行呢。我看,不如就让这两个女子伺候那小贼如何?”
菜耳没想到唐洛然开口便是要这两个女人,想到兄弟们憋了这些日子,不由得犹豫起来。
唐洛然看在眼里,心头骂道:都叫我什么‘然妹’这般恶心的字眼了,居然还跟本姑娘装相!?她心里骂个不停,脸上依然笑意盈盈地说道:“洛然知道大哥担心什么,不过依小妹之见,明日开始咱们一路上消耗气力的地方少不了,说不得还可能碰上那些自以为是的正道中人,养精蓄锐才是正题。待到了目的地,小妹定然找几个蜂蝶花中的姐妹好好侍候地龙堂的众位英雄。”
蜂蝶花是什么门派?那可是正邪两道皆知的天下第一大荒唐所在,门中女子无一不是美貌出众,媚术超群,若当真能如唐洛然所说来几个蜂蝶花门中女弟子侍候,只怕能让被侍候的男人舒服得飞上天去。
菜耳这脑筋才一转,外边的地龙堂众却已经欢呼起来。那原本还扛了一人的教徒立刻将那少女放到了唐洛然脚下,讨好之意溢于言表。
“这帮小兔崽子。”菜耳嘿嘿一乐,看向唐洛然的眼神也不由得燃起了熊熊的欲火。当然菜耳眼下可不能让唐洛然察觉什么,毕竟他早听说过唐洛然这小姑娘是蜂蝶花一门弟子之中唯一的处子,从小被当作大小姐养育起来,脾气秉性可不是那么好伺候。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别说当不成“大哥”,查被她用死蜂针阴上一下两下,轻则跟那小贼一道作伴,重则这辈子只怕再也当不了男人。
眼见唐洛然目光望来,菜耳眼中欲火敛起,哈哈笑道:“既然然妹都这般说了,我这做大哥的还有什么好讲的?小子们!明天起可记得给老子多卖些力气,早一日平安到达目的地,你们的艳福也就早一天到来!”
一众天阴教徒轰然应了。唐洛然扯起二女,解去她们束缚,这才向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可会侍候人?”
别说这姐妹二人本就在给富庶人家当下人,对于什么洗衣做饭伺候主子都熟悉得很,就算是一分不会此刻也是要大点其头。
见二人点头,唐洛然这才微微出了口气,一指那仍自散发着臭味的屋子说道:“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收拾!”
二女一叠连声的答应着,提了裙裾便往张云所在的屋中奔去。
自打从那雪山边上的小村中出来向东而行,唐洛然再没见着过张云哪怕只是他的目光。这少女的心里就像长了草一般痒痒得不得了,恨不能干脆不再理会这些地龙堂的人,直接闯进押着张云那辆大车。可是,唐洛然不敢这么做,凭她对于张云的观察和了解,如果自己当真放弃了进行中的计划贸然去见他,只怕换来的只能是一通喝骂和指责,甚至于好容易有那么一点点缓和的关系也会重新回到冰点。
真是的,打探了那么多事了,却叫我在他达成目标之前不要联络,装什么蒜啊!哼哼!唐大小姐岔岔地想着,无意间居然扯下了一撮马鬃,这下可好,她坐下马匹本就是一行人中最俊的一匹,此刻突然被人揪下了鬃毛,马匹受惊人立,边上并肩而行的菜耳刚好眨眼,这眼眸还没翻起来,唐洛然已经被胯下俊马载着直奔出去。
良马发狂,那奔跑的速度必然惊人。菜耳虽然也算及时反应过来拍马便追,却也只能看着唐洛然的坐骑不断拉开与自己的距离。
唐洛然被马一晃,下意识地拉紧了缰绳,夹紧了马腹,只可惜即使她拉缰拉得胯下马匹口中白沫横飞,却还是止不住已然完全腾起的奔跑之势。
唐洛然正自担心这道是可莫要冲出什么东西,远远便已瞧见一老一少各自背了个箱子缓缓行来。唐洛然正要大声叫喊提醒那老少二人躲开道路,忽然斜刺里冲出来两个看来不过五、六岁大的孩子,张了双臂以乡音拼命叫喊着似乎是“救命”二字。
这马飞驰之下速度何等之快,两个小孩才喊了一声,高头大马已然冲到二人身前。眼瞅着两个小孩子呆若木鸡,唐洛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臂骤然收紧,居然直勒得坐下马匹脑袋一歪,马失前蹄便往前栽下。但即使如此,这马所具有的巨大冲力,只怕仍能让那两个小孩十死无生。
唐洛然眼睛一闭,暗道一声“罢了”,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撞了一堵棉花墙,胯下坐骑也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栽倒在地,更没听到马匹撞人的声响。 凌云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