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之所以会认识卫小姐。其实是因为罔家的二小姐。原本这罔家二小姐是卑职未过门的妻子，无奈罔家与罗门交恶，这桩事便一直不曾再议。卑职私下里与罔家二小姐见过两面。只因卫小姐是罔二小姐的表妹，罔二小姐同情卫小姐的遭遇，这才说与卑职听。想要卑职帮忙侧面打探一下给卫小姐下药之人是谁。卑职见到罗青的画像，虽然心里头是吓了一跳，但当时也只是有些怀疑罢了。毕竟罗青走了数年，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再加上此事事关罗门，卑职并不敢妄言。只是今日皇上提起，卑职只怕有什么关联，才向皇上禀报。还请皇上饶恕卑职的难言之隐。”他和盘托出，免不了要为自己解释开脱一番，孰料李安全的重点却没有放在他背后的一大段解释上。

　　“罔家二小姐？怎么罔家给你安排的亲事是罔晓情，不是别人？”

　　吴长老听了一怔，他并不知晓罗嫦庚便是罔氏女，罔晓情再蠢也不会蠢到将罔家这个最大的秘密告诉被她利用的吴长老。听得李安全对罔家人这么熟悉，他心下一转，应该是李安全新纳的罔才人的缘故吧。

　　吴长老连忙回答道：“原本是另有其人的。只不过罔家觉得那女子有些问题，来历不正，这才将罔二小姐说与卑职。”

　　“哦？来历不正，有些问题？”李安全扬了扬眉，吴长老口里所说的自然是素挽了。只是有了素挽提前打的招呼，再从吴长老口里听到，李安全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

　　吴长老显然不知道昨天夜里罔家发生的事。不知道李安全已经认定了素挽是“蒙古公主”，有心袒护，此刻听李安全问起素挽，正中下怀，当即说道：“正是。此女据说是从西域来的，因她的母亲本是罔家的庶女，这才进入罔家。听说卫小姐与此女有些不睦。罗青似是为了替此女出头，才对卫小姐下手的。”他说着，试探地看了李安全一眼，想要看他的反应。

　　“哦？罗青是为了替素挽出头，才对卫小姐下手的？”李安全将吴长老描述的事又重复了一遍，这语调让吴长老一时摸不清头脑。

　　李安全忽然笑了，“吴长老，你和罔家走得有点近啊。不光是罔晓情，还有野利氏吧？这些话也是她们让你说的？”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凌厉，原本跪在地上准备爬起来的吴长老是彻底地匍匐在地了。

　　想来吴长老今日这番说辞，也是罔晓情告诉他的。按照他们的计划，昨天晚上素挽不死也差不多被关进了死牢。今天再从吴长老的口中补上两刀，彻底地落实素挽的罪名。只可惜，事情峰回路转，素挽成了“蒙古公主”，素挽心道，幸亏自己方才跟李安全交代了自己和吴长老的关系，李安全先入为主地已经知晓吴长老和素挽有过节，也知晓罔晓情和野利氏对素挽有成见。李安全免不了会要怀疑，吴长老是不是也对素挽怀恨在心，才会和罔晓情、野利氏等人合谋污蔑素挽。加上吴长老隐瞒在先，此时，吴长老再说这些话，只是让李安全越发质疑起吴长老话的真实性。只怕连带着对罗青是否真的出现在梁府也要划个问号了。

　　李安全冷笑道：“吴长老，你是罗门的长老，应该知道如今的罗门究竟是为谁办事的。倘若连这一点都弄不清的话，朕觉得你是不是该考虑找个地方好好养老了？”

　　吴长老不过四十多岁，谈何养老？他自是听出了李安全话语里的责难之意，嘭地一声，脑袋直接叩在了地上。“皇上，卑职所说，句句属实。卑职的确有私心，但那罗青走了十多年，模样早都已经变了。今日若非皇上提起，卑职也只会当卫小姐遇上的人长得像罗青罢了。又岂敢在皇上面前提起这桩事？皇上，卑职是真的心系皇上，才会将此事禀告。卑职一直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更不会为了其他人而算计罗门，欺瞒皇上。皇上，卑职已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请皇上明鉴啊。”

　　他那一头磕下地，当即起了一个大包。

　　李安全脸上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见吴长老如是，倒也没有责罚他。只是冷冷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朕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话。你也告诉罔晓情，她最好也好自为之。”

　　吴长老虽然不明白李安全的变脸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听他已经说到这份上，自然是知道轻重，当即不敢再说。

　　李安全朝他挥挥手。这才朝素挽走来。

　　素挽自是把他们方才的对话都听进了耳朵里。此时，只是坐在树下背对着李安全闭目养神。

　　李安全低头看向素挽，她闲散地抱膝坐在地上，背靠着大树，大概是很累了，再加上一夜没睡，此时双目紧闭，大概已经是浅浅地进入了梦乡，呼吸声也渐渐变得轻缓起来。李安全大概从来不曾见过素挽睡着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素挽要么是人前的唯唯诺诺和收敛隐忍，要么是偶尔的小露锋芒和灵巧机智，却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展现这样静谧的一面。

　　她的睫毛很长，很翘，从他俯视的角度看下来，只觉得那眼帘都足以将她高挺的鼻子给盖住了。可说实在话，她的相貌并没有罗嫦庚那样的柔美，也没有罔晓贞的娇俏，甚至她的肤色有些偏暗，并不是士子所追求的白皙美人。李安全心里头不禁在想，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算不上精美的五官的一张脸，竟然会让自己的心里产生了微妙的感觉。这么多年，他算不上阅人无数，但各色的美女真是见过不少。男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那一瞬间产生心动的情形，算不上少。可能够让自己持续产生兴趣的人，却是寥寥可数。而素挽，基本上于他而言是一个异数。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个素挽身上究竟是什么吸引着自己。他只是觉得她身上有着别样的韵味，她吸引自己的，并不是这一张面孔。

　　他打量着素挽，不知不觉就有一会儿了。素挽不过是在树下假寐，明知道李安全在自己身旁，却见他半天没有吭声，心里头不禁打着小鼓，不知道李安全在打量着自己什么。

　　正想着，李安全解下了鹤氅盖在了她的身上，趁着这个当口，素挽假装从浅睡中惊醒过来。 素手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