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挽在一旁有些六神无主，“会不会是二舅母派人来了？”那表情分明在说，若是被野利家的人看到自己与李安全方才那一幕，那她便是凶多吉少了。

　　李安全道：“应该不是。此人身手了得，虽然看不出路子，轻功却是罗门的底子。只是，罗门的人又怎么会来这里呢？”自罗萧绾死后，罗门真正的背后掌权者已经是李安全自己了。在上边窥探放暗箭的人，绝不可能是现在的罗门弟子。

　　素挽听他这样说，心里头倒是真的隐隐有些不安。李安全很容易就会联想到此人是过去罗门之人。但只要他没有追上，就暂时没事。可一旦追上了，那人又哪里会还有性命？

　　素挽已经猜到方才在顶上的是罗青，他放暗箭的目的，似是为自己解围。她也不知道罗青在上边监听了多久，但他想必是知道了自己对李安全的排斥，所以出手相救。殊不知，他这样做，险些暴露了自己。

　　素挽暗暗为他捏了把汗，只希望他今后不要再这样冲动了。素挽只怕李安全又生了方才的心思，连忙说道：“皇上，奴婢还是先回宫去吧。给罔才人报个讯，让她不要担心也好。还有，若是天亮了，被什么人看到，奴婢就怕有别的什么麻烦了。”每到这个时候，素挽就会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姿态，一点也不可爱。若是之前，李安全自然会归结于素挽本身的性格，可如今，他却已经不知不觉地将这种不喜欢归咎于了罔家。

　　经过方才这一下，李安全对素挽的冲动自然也冲淡了不少。尤其是在有旁人在的时候，或者是自己没有犯迷糊的时候，素挽看起来也不过是那样的普通。李安全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离开。

　　见素挽如释重负似的，离开时用手扶了扶额前有些松乱的刘海儿，李安全不由打趣道：“就这么走了？”

　　素挽愕然地看着他。李安全则道：“朕请你喝了这么多酒，你难道不该有些什么表示。”

　　素挽一下子又紧绷起来了。李安全无奈笑道：“瞧把你吓的。好像朕是个登徒子似的。朕是说，你可以用酒做个画，或是用酒杯弹个曲，以示感谢……”他说着，忽然面色变差。

　　素挽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李安全已自顾自道：“从前朕心情不好，来到这酒楼喝闷酒，她就会过来找我，假装不认识似的，坐到朕面前问我，可否讨口酒喝。等把我哄开心了，朕便会问她要酒钱，她便会变着法子的付酒钱……”

　　素挽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心里头只是冷笑，脸上却是歉然的表情，“皇上一定很记挂娘娘，娘娘应该已经回宫了吧？”

　　李安全一下子皱起眉来，“只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我只当有些人有些事是例外，可原来……”

　　素挽默不作声，心里头终于有了一丝得逞的快意。是啊，这世上能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大概是酒的缘故，亦或者是眼前这个小宫女今日一番把酒，互吐“肺腑”之言，让李安全在她面前，竟没有掩饰自己对罗嫦庚的失望。素挽看着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对她的信任就会很快坍塌的吧。

　　素挽道：“皇上喝醉了。不如先回去睡上一觉，明日就好了。”

　　李安全没有回应。只是一个人独坐了好久，忽然起身道：“你回吧。朕想起一个地方，我一个人去看看。”

　　素挽也不知道李安全这是想起了什么地方，但听得他说一个人去看看，那自己无论如何是不想跟上去了。她可不想让自己淌入这趟浑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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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挽回到琼华殿时，已是佛晓时分。

　　罔晓贞就等着素挽回来，素挽进去的时候，罔晓贞便那样坐在床头，头发散乱，泪痕和湿漉漉的头发沾在了脸上，她都满不在乎。素挽上前，轻轻替她把凌乱的发丝拨弄开。罔晓贞有些涣散的目光才渐渐聚拢，汇集到了素挽的身上。

　　“你回来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着，情绪没有一点波澜，想来是一个晚上，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耗费干净了吧。

　　素挽去拧了帕子来为她擦脸，一边说道：“就这么点挫折，你就这副模样了？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若是这样的态度，可别想在后宫之中有一席之地。”

　　罔晓贞苦笑道：“我还有可能有什么一席之地么？素挽，你是看见了的。她一不见了，皇上便是那样的慌张。其实在他心里，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便是这孩子，这孩子，也什么都算不上。做了这么多，原来全是白费了。”

　　素挽笑道：“何必说那些丧气话。他不过是在气头上，所以逮着谁都要发泄下罢了。更何况，我们做的事，哪里是白费了。”她于是便将自己陪着李安全入了罔府，李安全得知罗嫦庚偷偷回去并瞒着他后，情绪低落喝闷酒的事都说了。只是将自己与李安全的那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接触给略过不提。

　　罔晓贞听说李安全并没有再急着去找罗嫦庚，已经颇有些意外，原本死气沉沉的脸稍微有了一点生气，“你是说，他心里真的不如从前那般在乎了吗？”

　　“虽说耳听为虚，但三人成虎。皇上经过这么多事之后，怎么可能还会相信这位皇后娘娘是他心目中那样纯洁善良之人？”素挽冷笑道，“倘若我没有猜错，皇后娘娘应该是躲在什么地方，等着皇上去找她。她一定是想要在宫外施展一些伎俩，好教皇上重新想起她的好。只是可惜了，她现在不论做什么，皇上都会知道她是刻意的，是预先就设计好的。天底下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女人算计？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坐在龙椅上俯瞰天下的男人。皇后越是卖力，皇上只会越讨厌。”

　　素挽看向罔晓贞，“你就放心吧。这一次，皇后娘娘的地位绝对是大不如前了。”她还没有说罗嫦庚这样做根本是自掘坟墓呢。如今为了出兵金国之事，有些大臣已经对罗门是满腔怨气了。罗嫦庚却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从前有李安全护着她，自然是没什么。可如今，李安全还会这样护着他吗？

　　一个人一旦开始对另一个人有了怨气，外界的风雨只会让两个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吧。

　　罔晓贞听素挽斩钉截铁的说，总算是舒畅了些，抬起头，却看见素挽的脸上挂着一丝笑，但那笑容却有些瘆人。

　　“素挽？”罔晓贞试着推了推她，“你在笑什么？”

　　素挽回过神来，看着她道：“我在等着你彻底取代她的那一天。”

　　罔晓贞双瞳已经茫然，“真的会有那样的一天么？”

　　------ 素手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