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氏听得罔太夫人这样吩咐,不由急了,“母亲,先找人去给贞儿找大夫来才是啊!”
罔太夫人并未回答野利氏,而是一双已经浑浊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素挽,“贞儿这副模样了,你不让她在宫里好好看病养着,却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罔太夫人已经对素挽起了疑心,但前几次交锋,罔太夫人始终都是没有明着和素挽相对。今日,却是她首次以这样严厉地口吻对素挽说话,分明是失去了耐性,不愿意再假惺惺地戴着一副人皮面具,与素挽打哑谜了。
她这样一说,本来就已经关心则乱的野利氏顿时像找到了出口一般,疯了似地就要扑向素挽,“是你!是你把贞儿害成这样的!是你!”
此时的她,根本就顾不上李安全的吩咐,跳下马车,就抱起旁边的花盆就要往素挽头顶砸。哪里还有一点夫人的风范。素挽一把握住她的手,冷冷地说道:“舅母,我劝您还是听才人说完得好!”
野利氏动弹不得,又听得车里的罔晓贞不停地呻吟着,“不,不关素挽的事,母亲,母亲,你不要!”她对素挽的维护之心实在拳拳,明明都已经力气全无,眼见野利氏要对素挽动手,她却是恨不能直接从车里头爬到了外边。
见她摇摇欲坠,险些就要翻下马车,野利氏心疼得不行,哪里还敢去砸素挽,只是上前来托住自己的宝贝女儿,“贞儿,你不要乱动。”深怕她真的就滚下去了。
罔晓贞只是摇了摇头,死死地拽住野利氏,“母亲,你不要为难素挽。我这孩子没了,实在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原本就没什么力气,全凭素挽的一口参汤吊着,此时说起话来,十分吃力。
野利氏见她这副模样,心疼不已。当下只是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好,我不为难就是。”眼眶早已红了,“可是你,好端端地,又怎么会是这样子?”
此时,罔家的其他人,除了罔大老爷和二老爷在衙门里坐堂,以及因为丧女而卧床不起的索氏,其他的人都在这里。他们自是对罔晓贞的事情十分好奇,奈何太夫人把所有的下人都打发出去,又呵斥众人也回各房去,虽然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悻悻地听命离去。都已经退到了门口,却听素挽清亮的声音说道:“那还得问问罔府了。”
这一句话,愣是硬生生地把所有人的脚步给拽了回去。所有人都睁大眼竖起耳朵看向这边。
罔太夫人怒道:“荒谬!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野利氏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关罔府什么事?”
事到如今,素挽知道自己在罔太夫人的眼里,基本上已经被判定了,索性也不再装弱小,只是面向罔太夫人,盈盈笑道:“祖母,素挽还什么都没说呢,您怎么就能断定我是胡说八道呢?还是,您心里其实非常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她笑里藏刀,和罔太夫人这般笑吟吟地对质,更是把所有人的胃口都给吊足了。罔太夫人面有愠色,“我能清楚什么?只是你说话,从来不尽不实,老身当然是不相信。”
素挽并不生气,“太夫人对素挽一直都有戒心,您这样想,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是,才人娘娘一直在您身边养大,她的话,您不会也不相信吧。”素挽这句话等于是直接打罔太夫人的脸,就算她再怎么不相信素挽,可神志清醒的罔晓贞还在这儿呢。
罔晓贞和素挽配合默契惯了。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该开口了。罔晓贞果断对着野利氏说道:“女儿一直都好好的。虽然这些日子,因为在宫中不顺遂,心里有些疲惫,但说起来,却也是无甚大碍。可是,自从那日夜里,回罔家省亲后,女儿回到宫里,便觉得有些不舒服。睡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血流便已不止了。”
野利氏听罔晓贞这样说,只是哭肿着眼,“怎么会这样?”
罔晓贞看了素挽一眼,狠下心来直说道,“贞儿是喝了一碗羊乳茶才感到不适的。”
她说着的时候,素挽却是看了罔太夫人一眼,见她的眼睛只是微微眨了眨,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心下却是越来越觉得,这位罔太夫人,似乎是知情的?
罔晓贞继续说道:“这羊乳茶素来喝得不少,可那日喝的,却是微微有些酸涩味,我初时没觉得有什么,可后来却觉得有些不妥。母亲,这羊乳茶是加了杏仁!”
“什么?”野利氏失声道。杏仁对于孕妇来说,实在是大忌。更何况还是冬日里,相对于原本就阴虚的孕妇来说,无疑是一记猛药。“谁这么不知事,怎么会往羊乳里放杏仁?”野利氏刚说完便停住了嘴。当然不是谁不知事,自然是有人刻意放进去的。是有人刻意要夺了罔晓贞这一胎。
素挽见野利氏已经明白到了这一点,直接点拨道:“才人心有不甘,自知保不住这孩子,却也不想就这样蒙受不白之冤。还请太夫人给才人做主,还才人一个公道。”
素挽看向罔太夫人,没有咄咄逼人,却分明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坚定和不可糊弄。
野利氏完完全全已经被罔晓贞的事给牵着鼻子了,听得素挽这样说,也不由着急说道:“母亲,倘若此事当真,还请母亲彻查才是。”
罔太夫人摆了摆手,“这都是后话,晓贞的身子要紧。还是寻个可靠的大夫过来为晓贞诊治。她这副模样,可莫要留下什么病根子才好。”
不等她去吩咐,素挽已经先一步说道:“太夫人,要诊治,宫里头御医大把。才人忍痛到此,可不是为了在宫外找个大夫来诊治的。娘娘要的是公道!”她看向罔太夫人,面色含笑,语气里头却是毫不留情,“太夫人不让彻查,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胡说八道!”罔太夫人面色一冷,看向素挽的眼睛里头不免含了一丝杀意,“素挽。你不要在这里挑拨我罔府的关系,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的心思?!”
罔太夫人走向罔晓贞,已经换了一副和蔼的口吻,“贞儿,你不要在这里胡思乱想,受人摆布。祖母一向疼你,是真心为你好。咱们先把身体养好,至于其他的事,祖母自然会为你……”
“祖母,您若真的为孙女好,那还请祖母还贞儿一个真相。否则,贞儿死不瞑目。”罔晓贞看着罔太夫人,目光直入太夫人的双眸,何等坚定。今日若不给个说法,她是无论如何不走了。 素手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