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安全这眼神稍纵即逝,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刻意压抑住心中对嵬名令公的怒火,转而换做温柔的面孔看着素挽。
素挽轻声婉语道:“皇上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嵬名令公本就是倔强固执之人,皇上不想听他说话,只要点了他的穴道不就好了吗?”
李安全被素挽这一提醒却是顿悟过来。他被嵬名令公气昏了头脑,竟由着他说这些蛊惑人心的话。当即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嵬名令公失了声。直接带了下去。
素挽至此,心下才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却又不免皱了皱眉。要知道,她原本觉得最重要的一桩事,便是见嵬名令公。李安全让梁有道收回兵权势在必行。李沧溟在军中并无根基,从前和罗太后不和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他要是亮出李安全是弑君夺位,高举为李纯佑靖难的义旗,只怕无人能信。李沧溟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跟杨俊所提到的也只是杯水车薪,直说李安全被蒙古人蒙蔽利用罢了。至此,以国家大义来博取杨俊等人的支持。
但一旦梁有道率兵而来。杨俊等人会不会真的甘心就这样跟着李沧溟公然抗旨,那便是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如若不肯,那么李沧溟和杨奕就只有背水一战了。要收服所有的二十万大军,就必须要嵬名令公出马不可。
只是她没有想到嵬名令公会这样冲出来以身力荐,既被李安全收押,要把他弄出来,她却还得费些周折了。
李安全这边却也是一样的烦闷,那嵬名令公的话说了这么多,自然是鼓动了人心。为安定军心,李安全只有当着众人面命大都督府府尹高良惠暂代梁有道之职,领兵部尚书,遣人前往黑水城,无论如何不得让蒙古入关。那高良惠乃是高逸之子,高逸和嵬名令公都是罗萧绾时期受其倚重的重臣。如今京中谣言纷纷,李安全为了稳定人心却也不得不重用高逸。
好在他所命的,是让高逸阻止蒙古军队入关,倒无伤于他处置李沧溟和征西军。
只是,不论是京城、黑水城还是西边,都让李安全有种如履薄冰之感。
与李安全一样有此感的是素挽。
眼见梁有道已经领兵出发,嵬名令公深陷桎梏。而她目前在京中并无可用之人。要解救嵬名令公就必须要得到李安全用印后的御披。她和李安全在一起时间久远,想要模仿李安全的笔迹却是不难,之前她便轻易地骗过了罗嫦庚。但李安全的印鉴却是随身所带,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他的印鉴,却是不容易。
无奈时间不多,她必须要在今日之内解救出嵬名令公,思来想去,素挽也只有铤而走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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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全已经和大臣们在暖阁里头连续议政了好几个时辰,等到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更别说那些强撑着的朝臣们了。但即便如此,李安全中间还是抽了空和在暖阁内间的素挽一起吃了个晚膳。这几乎已经是他这些日子里养成的习惯,每日都要和素挽一起吃饭。即便是回到了宫里,他根本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的情况,却还是不愿更改这习惯。
此时,事情基本上商议地差不多,虽然局势不大明朗,但李安全却觉得自己还是站了主动,心情是以也不算坏。眼见小宦官们上了茶给自己和诸位大臣醒神,李安全方注意到此时已是深夜,也不知道素挽睡了没有。
心下挂记,便抛下大臣们,到后边来瞧。
这一瞧,却只见素挽蜷缩在床脚下,一个人抱着膝盖,头枕着膝盖,分明已经睡得很香了。只是身体却是有些瑟缩的,显然是有些冷。
李安全看着心疼,连忙把素挽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好把她放回床榻上。哪知道这一抱,素挽却是醒了。
“皇上?”睡眼朦胧地睁开,倒让李安全有些歉疚了,“把你吵醒了吧。用晚膳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让你就在这床榻上歇息吗?”他的声音十分温柔。
“我不敢在这儿睡。”素挽小声道,即便李安全已经把她整个人都放在了床上,素挽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仿佛这龙床让她颇为不自在似的。
李安全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素挽羞赧道:“皇上在外边和大臣们议事,素挽只是一介宫女,却怎么敢酣然睡在皇上平时歇息的软榻?”
李安全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的素挽平日里不是很有胆识的姑娘,怎么这时候倒变得扭捏起来了?”可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便是扭捏,李安全却也觉得此时的素挽娇稚可爱。
他顿了顿,宠溺道:“也罢,我把他们打发了吧。”眼见大家都瞌睡连连,效率也低下,李安全索性把这几人打发到宫门口的班房睡上两个时辰,待明天一早再接着议事。
转头回来,却见素挽仍旧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他却坐到床沿,伸手摸了摸素挽的额发,“现在你可以睡了吧。”
素挽睁着眼眸幽幽地望着李安全,“皇上不陪素挽一起吗?”声音细若蚊蝇,却分明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钻进了李安全的心里头,让他只觉得麻麻痒痒的。 素手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