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历经三朝,恐怕手底下的冤魂也不少了。素挽又岂敢认为太夫人是说笑呢。”素挽软瘫着身体,面色却是十分平和,“可是,太夫人难道就不好奇,皇上为何对我百般维护?您阅人无数,不会认为是因为男女之意吧。”
罔太夫人第一反应当然是往这边想。素挽有手段有计谋,想要让李安全对她留意,岂是什么难事?可现在听她这样一说,再回想起那日李安全的神情,他的维护是那般有力狠辣,为了肯定素挽的身世,竟然派人屠村。身为一国之君,又岂会这么糊涂,为了一个女子,干出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来?
素挽见罔太夫人已经开始细想,在一旁悠哉悠哉地提醒道:“素挽有一枚玉锁,还在皇上手里呢。”
这一点拨,顿时让罔太夫人眼前一亮。是了,李安全也和二老爷一样,是因为怀疑素挽的生父是蒙古王族,所以有所顾忌。但区区蒙古王族而已,就算是又如何?眼见罔太夫人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素挽轻笑着堵住她这个念头,“太夫人一定在想,就算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不过,太夫人何不大胆地猜想一下,素挽的生父究竟是谁,会让皇上这般顾忌?”
“怎么,难不成,你要说你的生父是蒙古大汗不成!”罔太夫人最讨厌素挽这副腔调,但见她笑而不语,心里头却是打了个突,难道这丫头的父亲真的是蒙古大汗不成?
素挽不承认也不否认,“听说,素挽的父亲已经派人来夏国寻找素挽的下落了。您说,如果这时候,得知我暴死于此,父亲会是什么反应,皇上又会是什么反应?莫说一个小小的罔府,只怕整个大夏国也未必承担得起!太夫人,素挽进罔家是所有人都看到的,您如果到时候真的只是交出一具尸体,我劝您还是好好想想,要不要先收拾好包袱,带着罔家大小离开夏国,远走他乡得好!”
她咄咄逼人,罔太夫人却是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休要拿这种鬼话来蒙人。你当真以为老身会信?你若真的是蒙古公主,早已经拿这身份大做文章了。又何必在罔家宫里挑拨生事。这不过是你玩的把戏罢了,唬得了别人,却唬不了老身。”
素挽笑道:“太夫人若是坚持不信,那就尽管试试。”
罔太夫人看向素挽的双眼,黑沉的面色忽然就一松,脸上的笑意变得狰狞起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或者应该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老身就更不能留你了。”今日两人之间撕掉面具,罔太夫人毫不掩饰自己要杀素挽的决心。倘若她若真的是蒙古公主,有朝一日权利在手,那对付罔太夫人和罔家岂不是信手拈来。
“这么说来,太夫人明知道会惹来皇上怀疑,给罔家带来麻烦,也要这么做了?”
“皇上怀疑?那倒也未必。”罔太夫人说着,在素挽的疑惑之下,站起身来,亲自将那火盆放到了素挽的身边。又拎起了桌上的茶壶,重新走了回来。
素挽一惊,“你是要让我闷死?”往那木炭上拎水,在这样的大冬天里,房门紧闭,不用两三个时辰,自己一定会闷死。“你为了杀我,不惜把她也拉上?”这个“她”自然指的是罔晓贞。
素挽知道罔太夫人要自己死,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罔太夫人会这么狠心,连自己身边养大的亲孙女也不放过。
罔太夫人冷笑道:“闷死你一个,皇上或许会怀疑,但若是贞儿和你一起死,皇帝只会以为是意外。不是么?”她看了一眼在床上躺着的罔晓贞,她已昏睡过去,浑然不知自己正在靠近死亡,而这一次,还真的就是罔太夫人下手的。
罔太夫人的面色如常,“反正贞儿已经和我不是一条心,留着她既然无用,反而有可能被你利用,何不让她临死前,再为我罔家尽这最后一份孝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的犹豫,素挽看着罔太夫人,不禁笑了起来。看到罔晓贞这副模样的时候,她还有过一瞬间的愧疚,觉得自己为了报复李安全,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对罔家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稍微过火了一些。但在看到罔太夫人这副嘴脸的时候,她却是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了。这样的一家人,自己真的是用不着心软什么的。
“但愿太夫人您一会儿不要后悔。”素挽说着。
罔太夫人直接将那一壶热水泼向了木炭,“哼,休要在这里混淆视听,老身没那么容易上当。”她脸上挂着冷笑,丝毫不理会素挽,便把那壶重新摆回在了桌子上。
这便走出门,把门死死地给掩上,听得她在门外吩咐道:“才人要好好休息,你们都离远一点,谁也不许来打扰。”
素挽看着木炭上的水雾正发着兹兹的声音,虽然什么气味都闻不到,但她知道,这木炭兑了水,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她慢慢便会呼吸不畅,会呕吐,甚至晕厥,直到死亡。
此时的她,因为已经受了内伤,想要再催动真气,冲开穴道,实在是难以达到。即便勉强做到,也极有可能筋脉尽断。她实在不能冒这个险。她只好闭上眼,任由身体软软地靠着床沿,心里头却是不得不企盼着,木华黎,你可一定要来啊!
--------- 素手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