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来自西域的原因，那女仆自是身材高大。模样倒是生的十分秀气。只是，如今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安全那儿，除了素挽，并没有人注意她。
到底是神医的助手，女仆虽然身材高大，手脚却是十分麻利，一面小心翼翼地将素挽伤口部分的衣衫剪开得更彻底。想来那方想之是受了李安全的托付，原本已陪着神医去给李安全看病的他，居然又折了回来，一脸无奈。
素挽道：“还请将军出去吧，在这里，只怕不方便。”
那方想之如释重负，只象征性问了那女仆两句，便急着去向李安全交差了。他原本还要再叫些奴婢过来帮忙，都被素挽以自己要好好休息为由，直接推了出去。方想之自然不勉强。
此时房中只剩下那女仆在小心翼翼地为素挽上药。白色的药粉沾到伤口，自是刺痛，素挽“滋”了一声，伸手拽住了那女仆的手腕。女仆只当素挽怕疼，不由温言道：“你忍耐一会儿，马上就好。”声音倒和她的身形不同，十分温柔。
素挽冷声道：“你费这么大力气来，难道就只是给我上药的？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那女仆的手与身体都不禁一滞，声音也已经换成了男声，“我自问易容术天衣无缝，可原来这世上，我却无论如何瞒不住一个人。”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富有磁性，绵绵说来，又是这样的距离，倒显得有几分暧昧。
素挽冷冷道：“我与别人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在纳木法师的台子上躺了数日，换成病人的角度，自是对他平日里的手法是再熟悉不过。”
那女仆不是别人，正是从前曾化身为纳木法师的木华黎。木华黎恍然，他素来也知道一个人的习惯是最难改变的。旁人自是不知道，可素挽曾和自己相处那么长时间，从早到晚都是手术。自己虽然易容成女子，会刻意掩藏男子的行为，甚至连声音形态都与女子并无二致，但作为大夫时的一些习惯，却被他忽略了。在素挽的眼中，自然是一眼就瞧了出来。
素挽提到纳木法师语气时的冰冷，让木华黎一时间心中又有些刺痛，说到底，她如今所受的一切，都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甚至主导。“素挽，这世上你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我了吗？”
他的声音很低很弱，那不可一世的木华黎，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仿佛从天上的苍鹰化作了地上的一缕尘埃。可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呢？素挽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她只是把脑中的疑虑都过了一遍，找木华黎确认道：“方才那刘花便是你吧。若我没有猜错，真正的刘花恐怕是在宫里就已经不在了。”她说着，瞥了木华黎一眼，他没有搭腔，自是默认了。素挽轻嘲道：“你倒是煞费苦心。”
既知那刘花是木华黎假扮的，剩下的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为什么好端端的，罗嫦庚会突然就领着罗门的人找出京城，为什么罗赤风会明知李安全对素挽的心意时，却突然间大下杀手。诚如他所言，这一切都是刘花指使的。罗赤风的智商并不算高，很容易就落了木华黎的陷阱中。而罗嫦庚，虽然心机重，却到底是太在乎李安全，才会听了刘花的撺掇，出京寻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罢了。”
其实不得不说，他这一招是十分地行之有效。罗赤风说到底是李安全的头号打手，如今被这么一闹，尤其是刘花被“杀人灭口”，更是让李安全不得不怀疑罗赤风，少了一个罗赤风，却也是剪掉了李安全的一条腿。至于罗嫦庚，更不必说。李安全从前对她有多喜欢，如今对她就有多厌恶。至于木华黎为什么会这么做，素挽心里清楚。其实，木华黎对自己是什么心思，以素挽的聪明程度也不是感觉不到。当初他虎口之下舍命相救，若说全是利用之心，那这利用的未免也代价太大了。
只是，从前的设计，之后的利用，让她再不愿向他敞开心扉。成为素挽后的心动与惺惺相惜，她宁愿这一切都随风逝去。
素挽深吸一口气，胸臆中早已将这些思绪驱散开了去，只是问道：“所以你千方百计来见我，想来是已经有了更好的计划？”她从不怀疑木华黎的大谋略小算计。
木华黎已经拾掇好自己的情绪，看向素挽说道：“大汗已经封我为征金大元帅，领汪古骑兵一万，其他兵卒共计三万，随时准备进发。”
“什么？”素挽一惊，原本趴着的她，也顾不得自己背后的疼痛，就差点要爬起来，“征金大元帅？”这汪古骑兵都是木华黎的亲兵，木华黎骁勇善战，他的骑兵以一当十绝对不是问题，看似三万兵力，比起中原之师，绝对不亚于十万二十万的大军。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蒙古成吉思汗却让木华黎做什么征金大元帅，如此一来，李沧溟岂非是更加被动？李安全更加有理由和底气将李沧溟在这时候直接就地正法。
素挽不禁有些着急，“那成吉思汗打算让你何时出兵？可否迟一些？至少……至少给点时间缓冲……”
木华黎的双眼一直在观察着素挽的表情，“你想为谁争取时间？”
素挽一滞，看向木华黎，方觉得眼前的人说话，实在不能尽信，“你既是征金大元帅，又如何会在这儿？”
眼见素挽面色不虞，显然是对自己的信任早已经是不堪一击，木华黎不敢再试，只是诚实相告道：“实不相瞒，这征金大元帅，不过是我求了大汗，让他给个假旨意，用来迷惑李安全的罢了。我已将这边所发生事的原委都告诉了大汗，无论如何总要让他血债血偿。既然你已经有意联金反他，我和你里应外合，他这江山本就坐得不稳，动摇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素挽微微沉吟，却是说道：“既然如此，可否请你现在就出兵黑水城？” 素手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