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不到七点四十,施允就到了。
远远的就看到于苏杭坐在窗边位置,似乎是在等着她,目光不停的看向窗外。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上像是点了很小的霓虹,不停的挥舞闪烁。看的仔细了,施允才发现那是一颗香烟。
她坐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手都纠结在了一起,一直在紧张。直到七点五十五,这才起身向那个位子走去。见她来,于苏杭轻轻一笑,烟雾在嘴里吐出一个奇特的圈儿,“来了啊。”
她嗯了一声。
“行,还真听话。我以为你有能耐,还真敢不来了。”她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眼睨着她,“你瞧你,我难道能把你扑上去吃了?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施允朝中间坐了坐,“于老师,您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你这两天和容祎玩儿的很爽吧?”
她不知道是吸了多少烟,说话都有一股浓重的香烟气。施允皱了皱眉,认真的解释,“于老师,我知道您一直不相信,但是之前的时候,我真和容老师没关系。就是从那天之后,我们才……”
她“啪”的一下掏出打火机,又熟练的点了一支烟,眉眼飞扬,“我就知道,该早防着你这个贱蹄子。”
“我……”
“我告诉你,你耍他可以,但耍我还嫩着点。高中时候他不知道你追他,可我却看的真真的。大家都是女人,这方面自然很敏感,从再遇到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防着点你,容祎已经到我手里,甭想让你再卷土重来。但是没想到,千防万防,居然还没防得住。”
“于老师,我真不是恶意抢你男朋友。”
“施允,这半天你没来的时候,其实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她突然凑近她,声音很小,“你说你都把我的那点事儿告诉容祎了,我该不该也告诉他点儿你的事?”
施允握着水杯的手渐渐加紧,“您说的是什么事?”
“还装呢,怎么?”她笑,“容祎今天没问你你家是干什么的?”
“是你告诉他的?”
“怎么?还真问了?”她“哈”了一声,“我就知道他憋不住。”
“那些事都过去了。”施允咬着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变化,“没有意义。”
“事情虽然久远,但影响还是在的。”她顿了顿,“你知道容祎家什么家境?”还没等她回答,她又靠回沙发,心满意足的吸了口烟,“父亲是高级工程师,母亲是大学教授,还有一个哥哥在某政府机关担任要职。”
施允盯着她,“所以呢?”
“哟,你还有脸问我所以呢?”于苏杭“嗤”的一声笑,“你觉得就这样的家庭,他们会容许一个强奸犯的女儿嫁过去?”
她紧咬着唇,低着头。
“你现在还没告诉容祎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吧?怎么?是想让我告诉,还是你自己主动坦白?”
“虽说表面上是说父母的事情和孩子没关系,但出了这样的事儿,想洗白也很难吧。”
“我觉得你还是主动自首好了,你不是一向觉得自己坦白吗,这样的大新闻,你去说也比较有诚心和诚意啊。”她笑的心满意足,“你可以期待一下,容祎该是怎样的表情。”
话落,一向低眉看向水杯的施允突然抬头,直直的望向面前的女人,“怎么,你还……”
“哗”的一下,一杯果汁从上到下,猛的泼在了于苏杭身上。于苏杭目瞪口呆。
“我不会和他分手的。”
她说完这句话,抱着包就跑。
身后远远的传来于苏杭的咒骂声,“施允你大爷的!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仿佛身后于苏杭会追过来,施允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出去又两个路口才停下来。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施允一看是池筠的号码,干脆丢在包里没接,整个人呆呆的靠在公交站牌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满脑子都是刚才把果汁泼到于苏杭脸上的慢镜头回放。
手机又响了起来,仍是来自于池筠。
感觉喘息也渐渐平静的差不多,施允拍了拍胸口,“喂。”
“在哪儿?”
居然是靳淮宁的声音。
“我在……”施允环顾一圈,还没想明白这是在哪里,话已经说出了口,“家。”
“在家?”
“是啊,我……”
手机那边响起“嘀嘀”的声音,靳淮宁挂断了。
施允伸手,急着想拦辆出租出赶紧回去。但因处于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路口,来来回回的出租车都是有客人的。她一遍遍的看着表,心里越来越不安。
就当等到快绝望的时候,终于,一辆车在她面前唰的停下。施允惊喜过我,“我去……”
车门从里面被打开,“还不上车?”
“靳淮宁?!”
一路上,施允简直如坐针毡。
事实上车上还有第三个人,那就是司机。靳淮宁显然是喝了酒,莫大的酒味扑面而来。夏天的空气那样潮热,司机想要开空调,却被靳淮宁按下了车窗。整个路上他一直紧揉着眉心,似乎是十分头疼,一句话也不说。
仿佛她是个隐形人。
施允太了解了,他越是这样不说话,越是不高兴的表现。
车子一路疾驶回家,施允觉得自己没被刚才与于苏杭的搏斗气死,也被靳淮宁给吓死了。下了车,靳淮宁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施允小心翼翼步步跟随。快到门口,她正要狗腿子似的跑在前面事先开门。池筠突然从里面出来,“施允?”她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可回来了。”
施允还没回答,身子就被狠狠一撞,靳淮宁大步先走到里面。
“你说在家,我们急匆匆的回来却没找到,快把我给吓死了,”池筠小声,“所以淮宁接着开车去找你。”
“对不起。”
“你到底去哪里了?”
靳淮宁像是口渴至极,在餐厅那咕咚咕咚喝了好几杯水,然后在客厅里扯下领带,“家?我居然不知道,恒隆大厦居然也是施家的产业。”
施允面红耳赤,“我只是刚才……不小心到了那里。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电话里清晰的传来了什么巴宝莉打折,七折大酬宾的声音。最近名牌折扣的只有那一家。”
“哇,”施允迎上去,“你太聪明了。”
“我一向觉得撒谎是个高智商的事情,但是又喜欢撒谎又没脑子的人却真的只有你一个,在家?那么吵的环境你居然对我说是家?你是真的没脑子还是在谈恋爱的情况下,连对我用心编个谎的能力都没有?”
施允脸色越来越红,“我只是怕你……”
“怕怕怕,以前是怕你那初恋不会要你撒谎,现在呢?现在他要你了,你为什么还撒谎?还是你只在我面前撒谎,在他身边却没这个毛病?”
“淮宁,你说她说的太厉害了。施允这样肯定有原因……”
“她有什么原因?”靳淮宁一把甩开她的手,“她明明和我说过,再也不对我说谎话!”
“但也不至于这样凶她,她心里有事,慢慢改就好了……”
“慢慢改?我们可以容得她这样,但是久而久之,谁会容得下她?她难道会一辈子和我们在一起?那个容祎上次就和我说她撒谎撒谎,偏偏她自己还觉得特高明,”靳淮宁指着她,厉色道,“你上次对我的保证呢?”
施允咬着唇,一声不吭。
“有本事说些能瞒天过海的谎,一辈子别被人知道。不错,是你当初对那个容祎做了那么多感天动地的事,但是这么长时间那什么于苏杭将错就错已经填补了空缺,你丫就是个备胎。你以为你在这嘻嘻哈哈独享胜利果实呢,指不定他们背后还藕断丝连做出多少舍不得又断不了的事。到时候人家真一拍即合破镜重圆,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靳淮宁!”池筠忍不住,“你说的真是太重了。”
施允也抬头,眼睛红红的,直直的瞪着他。
“我就是要点醒她!”靳淮宁顿了顿,“施正君叶念灵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恐怕现在要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
“他们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关你什么事?那是我爸我妈!”施允仰头,“我被容祎甩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他和于苏杭现在藕断丝连,在我面前缠绵悱恻卿卿我我,可我还是会喜欢他!你管好你的雅中你的池筠就是了,难道现在还有心思管我?还是你就特希望就你和池筠好,看不下去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你!”
“施允!”池筠也过来拽她,“你也少说两句。”
“我凭什么要少说?”目光落到池筠的小腹上,施允突然觉得委屈,“你放心,我再找不到地方哭也不会找你哭!”
“行,你很能耐是不是?”靳淮宁气的发抖,“你有本事别呆在家里,和他去住!去看看你的那个容祎,去看看他在和谁住,和那个于苏杭有什么关系。池筠,把那个地址给她。”
“淮宁……”
“快给她!你放心,”靳淮宁唇角弯起,生出刁毒的笑,“要是想和他去住,我可以派司机免费帮你拉行李。”
“用不着你操心!”她一字一句,“再说这是我家!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出去!靳淮宁,”她瞪着眼大叫,“要出去的是你!”
“好好好。要我走是不是?”靳淮宁抄起沙发上的外套,“我走!”
池筠赶紧追过去,“淮宁!靳淮宁!”
车子开的飞快,等靳淮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池筠家的楼下。
“怎么到这儿?”
“到我这儿还比较能休息下来,距离小允那也近一些,你想回去看一下也方便。”
靳淮宁走的很快,“谁说我要回去看她的?”
“真该给你个镜子看看,你现在赌气的表情和小允一模一样。”池筠拉着他下车,“你觉得现在就以你这精神状态该到哪里去?去公司?雅中上下看到一向镇定自若的靳淮宁先生气成这样,万一怀疑明天集团破产怎么办?”
她是在有意搞笑,可他只是很小的勾了勾唇,眉间拧起,一片烦躁。
“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和她吵这么一顿干什么?”到了家,池筠连忙为他沏上茶,“我们路上不是说的好好的吗,要和她好好说,别急着动气。”
靳淮宁接过水,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执迷不悟。”
“她现在正是在热恋上,我们说什么她恐怕都不会听。况且,”池筠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脸色,“也许是我们反应过激了,那个容祎只是……”
“只是什么?你难道也是十七**的少女?”靳淮宁扬眉,“连你脑子也糊涂了是不是?”
“我也不是……”
“你看清楚了,明明他们分开后,还和她藕断丝连。不,不应该是藕断丝连,也许还有更深的关系。你见过哪对分手男女还住在一间房子的?只是合租?单纯的男女关系?”他简直有些咄咄逼人,“而且,前脚和小允分开,后脚就和那女的不清不楚。这算是什么?”
“是是是,我知道你是为她好。可小允单纯,不会懂那么多。”
“是我平时太惯她了。”
“你……”
靳淮宁起身,从她的酒柜里拿下一瓶红酒,随手就要倒下去,“得得得,你别喝这个。这个喝多了伤胃,”池筠连忙把酒给夺下来,“我这里有养胃的好酒,前段时间小艾给我的。我给你拿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