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省人事这么长时间身体怎还会发软?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尽心地祈祷主我家小姐还魂?听我的话,只要小姐的身体不硬,就有机会拯救你们自己的命,快,快暖着小姐的四肢,她的身子不能冷,一定要软和起来,要有热气,你们都听见了没有?”
“嗯!”紫云说完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紧紧抓起萧锦娘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小姐,您听见了吗,朱妈妈说您命不该绝,您到是快些回来啊啊,我们还等着您为我们做主呢!”
“朱妈妈你这样讲话可是就不对了。”蒋妈妈虽是这样说着,但并没有硬要阻止她们。
其他三个年纪比田瑞家大点的妇人被紫云的执拗和朱妈妈的怪力乱神感染,偷眼见蒋妈妈眼神柔和了一些,一扫刚才的看好戏的神色,挺直背脊,学着紫云的样子先暖热双手,然后见一个跃跃欲试准备上去,其他两个也不分伯仲分别占据了萧锦娘的胳膊和腿的方向,隔着棉布轻柔地摩挲眼前的躯体。
紫云一直在床边按摩萧锦娘的左手,她滚烫的泪似乎还说明不了她对小姐的留恋,可哭哑的嗓子却再也发不出像样的娃娃音了:“是啊,小姐,您要是有什么事,奴婢们活着也没意思了,奴婢们生是小姐的人,死也是小姐的魂,奴婢们不能让您一个人孤单单地去找老太爷啊?小姐!”
四肢舒服的揉捏加上老妇人叨念的话,没有悲戚的哭声,却湿了她的半支手臂,温暖的感觉,悲恸的情绪,熟悉的她的名字,瞬间让萧锦娘想起了什么。
是她,想要害她的人竟是她?
原本以为吃了她以为能回到她那个时代的药,能穿回去,没想到适得其反,灵魂原封不动地呆在这个地方,反记起以前这个主人的所有事来。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在肆无忌惮地蹂躏她的身体,还敢扎她的人中?
好奇心驱使萧锦娘的眼皮努力掀动着,原来围绕在她身边的有四五个花花绿绿的人,她们有的在给她按摩腿,有的再给她揉胳膊,搓手,一个俏丽的小丫头双眼红肿地围在她身边叹息。而那个穿着墨绿色麻布襦裙的妇人正神情哀伤地伏在她的胸口抓着她的手摇晃。那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呼唤渐渐把她从前的意识挤占,填满,她甚至感受得到血气枯竭的四肢百骸竟然慢慢有热流涌动其中。
就算她的亲人要她死,她都没有半点惋惜,可是看到真正心疼她的人为自己泪雨涟涟,她心疼不已,溃散的灵魂因为人中那一股强似一股的指压隐隐有不能忽略的裂痛在延伸。
萧锦娘浮动的心不由一沉。
她再次闭上了眼,深深感受着久违的温暖,生怕她们瞬间消失殆尽。
“妈妈。”看到床上的动静,紫云张大了嘴巴,抬起粘湿的袖子,使劲擦着眼睛,“妈妈,你打我两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
这孩子癔症了?
朱妈妈重重叹了口气。
是她刚才的样子太凶悍,把这孩子吓到了吧。可她不这样说这些妈妈哪能定下神来听她的安排,紫云是小姐房里的得力人,可不能因为某些原因自乱阵脚,打她可能会给她些力量,但不是这个时候。朱妈妈虽有疑虑,态度却是软了些,“你平时最伶俐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个时候扯我的后腿?我不会打你的,你小心伺候小姐才是正理。”
而紫云知道妈妈误会了她,她示意朱妈妈盯着萧锦娘的眼睛看,而萧锦娘这个时候偏偏紧闭双目,丝毫并没有给她任何佐证。她揉揉双眼,再看床上的人,迎面朱妈妈又递了一个别再多言的眼风,她瞬间冷冻。
可是当她刚刚接受自己真的眼花不再妄想什么奇迹被她第一个发现的时候,床上的人再次睁眼了,而且好像还在打量她们。
紫云莫名地冲着床上的人笑,床上的人也微微给了她一个笑。她挠挠头,很快又想起朱嬷嬷说挠头是不雅的行为,放下手又很快去抓床上人的手。
“紫云,你病了,下去休息一会,最好让外面的大夫也帮你诊治一下,记着出去的时候去叫紫英进来服侍?”朱妈妈真的快坚持不住了,紫云再这么下去,她都不知道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了。
“恩。”外面的大夫是老爷的人,没有夫人的命令她敢让他们给她瞧病吗?
朱妈妈真是惊弓之鸟了。
“我看病的是你吧?”看到进来房里的秦妈妈,蒋妈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朱妈妈,你这样不是为了给小姐治病,而是在毁小姐的清誉吧?”
“小姐都这样了,你还要糟蹋她的身子,真真是大不敬啊?”秦妈妈按住蒋妈妈伸过来的手拍了拍,“朱妈妈,就算你家夫人能够容忍你这样无良,我们姑奶奶可是最看不得这样背主弃义的奴才,来人还不快去把这个祸害主子的奴才拿走?”
真的是在毁小姐清誉吗?朱妈妈被小姐无动于衷的样子吓住了。
而这时的紫云不由得腹诽,却没有半点想离开的打算:“妈妈,我看见小姐的手指动了,她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为什么却没有动?”
“疼,好疼!”
萧锦娘忽觉鼻子下边嘴巴上边像是穿孔一般生疼,忍不住用手去抚摸人中。
“蒋妈妈,您看,四小姐她真的动了。。”田瑞家的也跳了起来,她听到紫云的话就一直注意着小姐的手,直到清晰地看到中指指节弯了弯,接着是小姐的手臂抬了抬,再然后她看到四小姐的眼睛睁开了。紫云看到田瑞家的反应更加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可又怕轻易说出来就不灵,朱妈妈又要向她发作什么,她索性站起来抓住朱妈妈的手,冲着自己的脸“啪”就是一巴掌。
婆子们全部顿住了。
床上的人也顿住了。
朱妈妈盯着萧锦娘看了半天,难掩惊诧,“紫云,你竟然这么胡闹,白污了小姐待你的心?”
好容易被她用外家老夫人舅爷镇住的局面怎么能让她一直捣乱,这不是自拆东墙吗?
“疼,好疼啊,妈妈?”
紫云满目的欣喜若狂,看在朱妈妈和蒋妈妈的眼里,只剩下癔症,毫无他解。
可是很快其他婆子们也觉得需要一巴掌来清醒了。
因为床上的人不但睁开了眼看她们,而且在她们的注视下已经有起身的动作了。
“哎呀妈呀,诈尸啊!”
蒋妈妈看着鸟兽散的众人笑她们吓怕胆,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纵有余悸也只在心里一闪,她认真地上前探身问萧锦娘道,“您是人是鬼?”
“你们是谁?”看到朱妈妈惊喜的眼神朝她聚来,再想刚才四散的人群,萧锦娘一时也忘了自己是谁了。
“小姐,我是紫云,这是夫人身边的蒋妈妈,还有从小就跟着您的朱妈妈,您都忘了吗?”紫云抹掉脸上的泪,扑倒萧锦娘的身前,摸摸她的手,捏捏她的脸颊。“难道真如朱妈妈所说的,您还魂了?可是怎样,您不记得我们了吗?”“胡闹!”朱妈妈看着几个人的互动,又见萧锦娘疑惑地看着她,淡淡地朝她投来质问的眼神,朱妈妈的手在空中抖了两抖,几乎是在众人长吐一口气的时候朝萧锦娘奔来,“紫云,你怎么敢向四小姐动手动脚的。四小姐,您当然是四小姐,您只是睡得太香,做了好长的一个梦,现在好了,您醒了,就把梦里的事情都忘掉好了。”
头一句似恼如怪的话是对紫云说的,后一句则马上笑脸莹莹,泪花闪闪,一刻不离地盯着萧锦娘带着几分惶恐的脸,慈祥地托住她的手臂,正了正并没有歪斜的圆枕,把她迎托到床上躺下,牢牢地抓着她的手再也不放开:“小姐,我是朱妈妈,您不记得我了?”
萧锦娘抬眼看了看她,瘦瘦个脸庞,深深个鱼尾纹,还有看着她总有哀伤和怜悯的眼神,忽然想起萧夫人看到朱妈妈在她身边精心照料时眼里闪现的电火石光,又看到朱妈妈身后带着恐惧看她如恶魔般的蒋妈妈,她心虚地逃开此刻带着深切渴望肯定她问题的眼神,闭上眼睛慢慢道:“不认得了。”
“小姐,我呢,你看看我,我是紫云啊?”
萧锦娘疲惫地睁开眼,看看紫云担忧的瓜子脸,摇摇头。
紫云,从小和她玩到****她大两岁的外婆的家生丫鬟,她怎么不识,可是现在的她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不想承认记得她们。
“你们两位怎么和个病人较上了劲,”蒋妈妈亲眼看到萧锦娘不记得身边人,心里大大的安慰,“四小姐刚醒来,还不伺候着赶紧喝药?”
“对,喝药,认人的事不忙。”朱妈妈掩住嘴边的泪,推着紫云,快去找大夫来看看小姐还有哪些不妥帖的,再给小姐熬药?”
“哎。”紫云应声从床里边爬起来,忙忙地出去了。
萧锦娘自此之后再没说一句话,她暗暗地想这几日发生的事,可无奈一使劲回忆就会头疼,最后索性又疼昏过去。
大夫来了,给四小姐号了脉。
“奇哉,怪哉,四小姐竟然有了气息,脉搏也相对平稳。”
“既然小姐脉搏平稳,怎么还会昏死过去?”蒋妈妈盯着刘大夫,似乎要盯出他的两窍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