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展开那张沾有些血迹的纸,上面第一行,写着我的手机号码和我的姓名,下面写着:荆先生,我仍没有退还货款,镯子仍是你的。我欠人三万块有欠条,已还一万,也一并托你处理。顺颂商祺。黄威。
写到“托你处理”四字,已很潦草,下面几个字,我按着格式仔细辨认了,才发现是“顺颂商祺”,黄威的威,却只写了一半。
我拿着纸条,问赵悦盛道:“为什么他不写下留给他家人,然后卖了退钱给我呢?”
赵悦盛冷笑道:“据他的债主朋友们说,黄威认为这个镯子值三十万,可能是你要让他退钱而设的一个局。”
我不禁苦笑,这真是一个TOPSALES,临死前,他仍等于在不担负任何风险的情况下,把这镯子重新卖给了我一次,并且比第一次成交价翻了一倍。
欧阳士秋拈着他并不存在的山羊胡子,望着走进古董店的我,摇头道:“你交友不慎啊,让我等他,结果毫无音信,打你手机又说不在服务区域。”
“他让你等他?”我坐下自己斟了杯茶喝了。
原来黄威从我这里拿了镯子,马上就约了欧阳士秋第二天见面。欧阳士秋点了点头,冷哼了一声道:“他大约是舍不得我的三成佣金吧。”接着又吹嘘了一番他如何的童叟无欺,然后断言黄威如果找别的店子去卖,一定还不止三成佣金。
我苦笑着对他道:“他不是不来,是来不了。”
把事情和他说了,谁知还没说到黄威送院不治,欧阳士秋便紧张地道:“那个抢劫的捉到没有?镯子没有坏吧?是不是还在黄威手里?”
我告诉他,镯子现在不在黄威手里,欧阳士秋听了长叹道:“还以为可以捞一笔外快呢,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把黄威那张字条给他看了,他马上便兴奋起来,吩咐伙计有事叫他,便对我低声道:“来,里面房间说。”
欧阳士秋的意思,镯子现在是我的,那么他只要两成回佣,但不能让他老父知道,我皱眉道:“你也等钱用?”欧阳士秋摇头道:“你没有七八个兄弟姐妹,你不懂的,就这么说定了吧。”
我想了一会,心里有了计较,笑道:“这样吧,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如答应了,卖多少我们对半。”
我的条件很简单,如果有人要买,必须我在场,并且必须听我讲完这个镯子的故事。欧阳士秋本有些为难,不过他最后想了想,还是道:“好,跪着喂母猪,瞧在钱份上,答应你就是了。”
这时母亲便打电话来,说明天周末,她和父亲要来这个城市探访旧友,我挂了电话,忙对欧阳士秋道:“这下麻烦,我得先回去收拾我的猪窝。”
之际跑进房里,却不料母亲又跟着进来了,对我道:“你和小楚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
一时间,我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在母亲听了我的百般分辩仍不依不饶时,我把蒙在头上的枕头扔开,在床上跳了起来一拍胸膛道:“匈奴不灭,何以为家?”
“匈奴?早灭了。”
“据考证,匈牙利很可能是匈奴的后裔!”
“你要去当恐怖分子?”
“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别意淫了。快说,什么时候摆酒?”
“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
“行,明儿花几千块,我给你盘了楼下的食杂店,然后你就摆酒。”
…………
这时客厅响起二胡的声音,夹杂着父亲边拉边数落我:“这把二胡让你这音乐白痴买了也算坠落。”母亲却又不高兴了,低声埋怨道:“这不还没过门吗?怎么可以这样数落儿子?小子,先放过你,我去说说你老头子。”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赵悦盛一接通便叫嚷道:“你过来,还是我过去?”我顿时大骂了他一番为何不早五分钟打来之后,在他一头雾水时告诉他我还没吃饭,便马上穿好衣服出门了。按了电梯时,楚方睛赶出来问我不吃点东西再出去?我说赵悦盛有事找,去那边吃吧。进了电梯我对她道:“对了,晚上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别回去陪一下我老头老妈他们行不?”
楚方睛侧着脖子望着我,没说什么,脸上分不清是笑还是愁,我一时竟看痴了。直到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这样不太好吧?”我才笑道:“别用这口吻,很暧昧的,又不是没你自己房间,咱哥俩谁跟谁啊?”
松开按在closes上的手,我的心里有点难以解释的郁闷。
赵悦盛这两天没什么案子,于是又去了一次那名殉职的潜水员的单位,但仍没人愿意下水。他无奈的走在潜水队出马路的小径上,路左边的家属区不知谁圈养的一些小鸡小鸭,躲在塑料布下避冬仍不甘草寂寞的吱吱吖吖的吵闹着,深蓝的塑料布下给小动物取暖而亮着的电灯只透出些许微弱的光,风把残叶打落,飘在塑料布上,比赵悦盛的心情更那肃杀。
天冷了,那位他来这里每回都见到坐在树下的老人,全然不见平时的棋友,独自捧着棋盘打谱,赵悦盛走过去,打了支烟给老人,他按平时那些人一样唤他:“许工,这么冷,还出来下棋?您的棋友呢?”老人这些天也抽了他好几根烟,大约以为他是这里的家属,便招呼他一起到树边下棋。
赵悦盛笑道:“我不会。”
老人没有抬头,只是问:“你是这里的家属?嗯,不是?那你一定是警察了。冷吧?”
老人从他的保温杯里,用杯盖匀出一杯水,对赵悦盛道:“暖和一下吧,你来查那水库的案子吧?这案子结了,别纠缠,啊?知道吗?不要讨人嫌,好不好?回去吧小伙子。”
赵悦盛苦笑捧着那保温杯盖,小口小口地喝着那滚烫的水,看着老人把一盘“单枪赵云”复完,又排了一局“闭门扫轨”,风无端的大了起来,老人缩了缩脖子,手一颤,把在三路的红车扫了一下,赵悦盛急叫道:“许工,不对啊,炮八平四才是正道!”
老人咧开缺了牙的嘴,哈哈大笑道:“还说不会?来,干两盘再说!别吱歪了,这样,下完我给你提供点线索查案,查不查得出来,就瞧你自己的悟性了。”
赵悦盛输了七八盘以后,老人摇头说:“不下了,你心绪不宁。”赵悦盛苦笑道:“这案子虽结了,但在我心里没结啊,一天不明白来龙去脉,我一天不安宁啊。”老人听了,对他道:“好吧,我和你玩个游戏吧,你玩出来了,就有线索查案,大家不下水,有他们的苦衷,我不能坏了大伙的事,懂吗?。”
我蹲在大排档的小塑料凳子上缩着脖子,搂紧了外套的领子,手中筷子闪电般的夹向盘中最后一块牛筋,赵悦盛一下把我的筷子夹住,怒问已单独干掉两盘牛肉的我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我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筷子,用力把嘴里的金针菇咽了下去,把那块牛筋夹进锅里,招呼伙计再来一斤牛胸肥膏,才对他道:“游戏赢了他就和你说是吧?魂斗罗还是街霸?街霸我当年玩得极好,你要不行我代你和他玩!”
赵悦盛摇了摇头,递给我一张纸,我一下子便来了精神,这个游戏,我喜欢。
纸上列了七列混编间有逗号的0和1.最后有汉字写着:盈不足,第一。
这对我和赵悦盛来说,都是极熟悉的东西,我笑道:“一定是莫尔斯。”
赵悦盛点点头,无奈地道:“但我解不出。”见我有点惊讶的望着他,他苦笑道:“老弟,我们只是背过很多密电码,并不说明我们有解密密码的能力。不信,你试试。”
我点了点头,接过那张纸,赵悦盛又掏出另一张纸道:“功课我是做了。你从这里开始吧。”我摇摇头,一组密码的破解,如果从开始就是错的,后面自然导致无解,向大排档的伙计要了根笔,我一个个的按莫尔斯电码译写出来,赵悦盛等我放下笔,把他的那纸和我的结果对比了之后,笑道:“我以为你比我强多少。”
两张纸都是同样的结果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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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几个钟点工去收拾房子,我还有点事要办,楚方睛却不乐意了,让我去找平日厮混的那些女朋友收拾便是了,我一听就急了,怒道:“你怎么那么笨?我向来不带女孩子回家的,不说甲碰到乙,丙碰到丁,无端起风波,只说万一我妈见到了,以为是未过门的婚妇,我不是没事找事吗?”
楚方睛一听就乐了,笑骂道:“老荆你是个混蛋。”便把电话挂了。
黄威的姐姐生前所在的公司,是一家私人贸易公司。我去找了几个平时做批文的朋友,终于有一个朋友的旧同学和里面的副总有些交情。副总姓倪,原来是一家知名韩国贸易公司的部门head.很有修养的一个人,我和他谈网络普及是必然的趋势,他也很认同,说话间门被推开,我不禁眼前一亮,只见一个亮丽的白领丽人站在门口道:“John,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我们……”
话没说完,那姓倪的副总脸色就阴沉下来,只是冷冷的望着那女孩,那女孩给他瞪着,脸上有些委屈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有客人。”
“让你笑话了。”倪总有些不好意思,道:“都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前台文员居然不知道是我有客人,要不是瞧她是我师妹,立马就让她收拾包裹了。”
又谈了一会,无意间他竟主动提出让我帮他做一份OA的规划,并表示这个公司的经营,主要是他在负责,如果方案书出来,问题不大就可以签了。这是比较愉快的一个下午,起码对我来说,开心并不是一张单子的大小,而是客户真的能了解和接受你的理念。
谁知我的开心,却到了家里便荡然无存。
倒不是双亲对楚方睛做的菜有何异议,反倒是赞不绝口;也不是我家里零乱让母亲生气,因为已干净得几乎让我以为进错门了。
父亲问我为何这么晚回来?我便把下午的行程和他说了,楚方睛刚好从厨房收拾完东西出来,竟和我父亲异口同声道:“有诈!”我不解地道:“从何说起?”
父亲笑道:“小楚,你启发一下这笨蛋。”
楚方睛冲我笑着眨了眨眼,只是说了二个字:“本意。”
本意?我的本意……,我一瞬间脸上就变得通红了,甚至于耳根都发热起来。父亲笑道:“我总说,一个人尽其全力,也不一定做得好一件事。”
我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道:“你们聊吧,我太累了,先去睡会。”有楚方睛在这里,倒不用担心父母亲没人照顾而有什么不便之处。但父亲叫住了我,在我就要跑步蹿进房里反省自己的蚍漏时。
父亲的意思,不外又再次打击我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天纵英才之后,再次和我念叨什么“现场,真相的源泉。”之类的老话。我应付了他几句之后,终于在他点烟 血色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