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有叹息,因压抑而更深邃,还有偷偷的一瞥,因偷觑而更甜美,还有火一般的羞红,尽管不是出于犯罪。
——《唐璜》第一歌第七十四节
作怪,在我们当地是指在人背后搞鬼害人的意思。一个巫师对人作怪便是施巫术害人。我爸因为在当地搞迷信的圈子里小有名气,便经常惹来一些心术不正的巫师挑战。
我爸因为得到过我外公的真传,一般巫师都很难伤害到他,而我爸也从不主动向别的巫师挑衅或作怪。我爸因此在搞迷信的圈子中人缘很不错,有很多朋友。
我爸从小就告诫我,做人应该行善积德,学巫术是为了替人消灾解难不是为了争强好胜,凡是心术不正的人都不能教。我后来才明白我外公为什么不教我小舅巫术的原因,因为我小舅是流氓头子,他虽然为人很讲义气,是一条硬汉,但他太爱打架滋事。
虽然巫术圈子中有不教心术不正之人的规矩,但还是有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却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成为了巫师。这种巫师被人称为邪恶的黑巫。
黑巫喜欢到处对他人作怪,以此表现自己的能耐,他们经常喜欢暗中向同道中人下黑手,有一些黑巫甚至向巫师的子女下黑手。
我有一次也被一个黑巫下了黑手,当然那事是我有错在先,但我却罪不至死。这事得从头说起。
我爸因为识字不多,经常与同行切磋巫术时会把他与同行交换得来的巫术内容全交给我代抄一份,然后还叫我念给他听一遍。
我爸的记忆力跟我一样,几乎对感兴趣的事情可以过目不忘。他叫我代抄那些巫术内容无非是一种备用,因为他一般搞迷信时都不必照本宣科,都默然于胸。
我因为替我爸做那些事情耳闻目染久了,便记住了“召五雷咒”、“五雷令”、“神符神水”、“金钟罩”、“洒净咒神”、“玉皇口诀”、“观音水”、“解难咒注”“收魂”、“请鬼”、“赶鬼”、“藏身”、“复以”、“上符”、“下符”、“止血”、“动土”、“收煞”、“九龙水”、“化羊子(羊子:淋巴病)”、“化奶羊子”、“少林寺病丹”、“雪霜盖”、 “喊神煞法”等等。甚至一些邪门巫术我爸也不避讳我,比如“和合法”、“脱衣药”、“勾魂药”(又名“跟身法”)、“阴阳术”、“点穴秘诀”、“迷药”等等。这些巫术我都自然而然记在了心里。
不过我那时对我爸的符咒巫术不感兴趣,因为我在学校里正接受马克思主义无神论的全国九年义务制教育。我每次替我爸抄那些东西时,我会对满嘴酒气地他说:“爸,这些东西有个屁用啊,现在的人都不信这个了。”
我爸说:“你小子懂个屁,当年那样厉害的破除迷信运动都没人破除迷信,你说这东西有没有用。”
我说:“我们张老师说了迷信是骗人的东西。”
我爸不屑于地说:“你们张老师还请我帮她化过奶羊子呢。”
我爸这话让我充满了矛盾,他的确替我们的张老师化过奶羊子。张老师是我们家的邻居,她的确在奶羊子肿得老大到医院治不好的时候找我爸用巫术化过,而且据张老师自己讲还真的是我爸用巫术帮她把奶羊子化好的。
那时我虽然对我爸的符咒巫术不感兴趣,但我却对我爸用药的巫术很感兴趣,因为我觉得这是科学的不是迷信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用药的巫术中有一些特别好玩,比如“勾魂药”,又名“跟身法”。
我爸这人什么事情都喜欢大大咧咧,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把他弄回来的或者他自己的巫术全交给我替他抄写或读给他听。他有时候看我对某种邪门的巫术动了歪心思,就会瞪我一眼,说:“小子你莫乱搞,乱搞是会死人的。”
我十二岁对我爸所说的“会死人”的概念是很模糊的,他这句话根本吓不住我的好奇心。当我爸请我替他抄写勾魂药的药方时,我再也控制不住想试一试的好奇心了。
勾魂药是我爸从一个同行那里学来的,他当时叫我把这个药方替他抄在他的巫术本子上。我一看到药方上写着只要把勾魂药的粉末撒在别人身上,别人就会跟着走,这让我大感惊奇,便偷偷地按照药方上的药名自己配制了一份。
勾魂药的药材特别容易找,而且垂手可得,只有一道工序很麻烦,但我在我爸的巫术手抄本中找到了攻克的方法。
我配制成勾魂药后,便拿它闯了一个大祸,我差点为此丢了小命。
那天夕阳西垂时分,我放学回到家,拿上配制好的勾魂药,用一个小纸包包好去找思盈玩。
思盈是我的邻居,她比我小一岁,但我们俩特别友好。我们俩在一起玩的时候,大人们经常取笑我们俩是小夫妻。我当时心想:我谁都不下手,只对思盈下手,因为我们俩说好了将来长大了要做两个婆(夫妻)。我当时想男子(丈夫)对婆娘试验一下勾魂药不算过分。我当时并且还把后果都考虑得很清楚,我很自信地认为,思盈中了勾魂药的巫术,只要我当场替她解了,她是不会跟别人说的。
但结果却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思盈被我用勾魂药撒进她的脖子后,她顿时木然起来,神情全然呆滞。我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我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我走哪她就木然地跟到哪。 我的巫术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