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梅和娘已经呆在那里等了很长时间了。大家会合之后,王铁锁说:“好了,自强,你好好思量一下,我们现在去哪合适?”
“还用说吗,去南山他外婆家!”娘抢过来说。
“娘,我想进南山去投八路军!”李自强把路上遇见八路军的经过大体说了一遍。
“噢,张一枪已经成八路了?”王铁锁问。
“差不多吧,至少现在已是八路军的向导,或者是交通员……”
“嗯,我听说过,八路军专打日本鬼子和坏蛋……”王铁锁说,“走,我们就进南山,八路在南山里,小梅的外婆家也在南山里面!”
“自强啊,你看这天又下大雪了,天寒地冻的,到处都是雪窟……”娘担心地说,“这深更半夜的,万一再跟你和小梅一样,掉进雪窟里,可就坏了!”
“噢,娘考虑的是,”李自强说,“这样吧,我们暂时先到前面的村子歇歇脚,等天气好一些,我们再进山!”
“行!”王铁锁说。
“前面的村子叫什么名字?”
“叫王沟,我家就住在那儿,”王金山说,“我路熟,我在前面带路吧!”
“好,天就要亮了!我们得快点走!”李自强说。
一行五人相互扶持着,向南山进发了。
路上闲言少述,天亮的时候,他们就到达了王沟。这是一个小山村,整个村子建在一个小山坡上,有百多户人家、五六百人的样子。
天色虽明,但街上还没有一个人影。
一行人聚在村口一个避风的角落里,王金山说:“到我家去落脚吧,我家的房子很多,至少可以遮风挡雨,取取暖……”
“你家还有吃的东西吗?”王铁锁问。
“恐怕没了……吃的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不用了,我们到其他人家吧。”李自强说,“黄鼠狼如果来王沟的话,第一处要搜的就是你家。”
“不错。”
“王沟谁家比较富裕?”李自强问。
“最富的当然是保长王士申了,”王金山咬牙切齿地说,“不过他家里有养的家丁,还有几杆大枪,院墙比乡公所的还高……”
“嗯,过几天再去找他。”李自强皱了皱眉,“还有比较富的人家吗?”
“有,再往下数就到了我原来的老丈人邱成邱员外家了。”王金山低低地说,情绪有些低落。
“原来的老丈人?现在不是了吗?”大家有些好奇。
原来,在王金山很小的时候,就跟邱成老爷子的大女儿邱菊订下了婚约,他们俩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笃深,哪想到王家忽逢变故,家道中落,眼看着王金山和邱菊都已经长大,到了结婚的年龄了,邱成却忽然变卦,把女儿嫁给了保长王士申的儿子王富义……就在他们结婚那一天,王金山大闹婚场,结果被保长抓住送进了乡公所……
“好,我们就到邱成老员外家!”李自强说。
“我不去!这个老东西嫌贫爱富,我看到他就生气!”王金山摇了摇头,“再说,他不会让我们进家门的。”
“是啊,我看去邱老员外家确实不大好,也很危险……”王铁锁也说,“这个邱成既然跟保长是亲家关系,两家一定交往很好,一到他家,保长还不马上就知道了?保长知道了,黄鼠狼还会不知道?到时候,我们可就危险了!”
李自强笑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金山,你想不想去他家出口恶气?”
“想,当然想!”王金山瞪着眼说,“我早就想出这口鸟气了,就是没有办法,也没有机会!”
“好,今天,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伸手从背上取下一条长枪,递给了王金山,“走,你带路,我们一起去你岳丈家吃酒席!”
经过一夜的折腾,大家个个饿得肚子咕咕直叫,正愁没饭吃呢,一听吃酒席顿时来了兴致,跟在王金山和李自强的身后急匆匆地向前走去。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不知道要下到何年何月才肯停止,下雪还有一个好处,大家的足迹很快就看不到了,狡猾的黄鼠狼也无法循着足迹找到他们……
大家冒雪来到了邱成家的大门外,大门还没有开。
院子很大,四合房,大大小小的房屋几十间,不怕没有地方住。为了节省时间,李自强安排王铁锁持枪警戒着,他紧跑两步,一纵身,便窜上了两米多高的墙头,大家揉揉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大家想:古时候的那些飞天侠客也就是这样吧!
李自强落地无声,悄悄地跑到大门旁,推动门闩,拉开了大门。大家一拥而入,王铁锁向外警戒着,最后一个退进了大门,向李自强点了点头。
天亮了,邱成正在喝早茶。
看上去,邱员外有五十多岁,胖乎乎的脸,一身丝绸面料的棉袄棉裤,外面还套着一件长袍马褂,戴着毛茸茸的狐皮帽,一手端杯,一手持杯子的盖子,用盖子抚了抚茶叶,美美地喝着大叶子茶。这是他每天早上必备的功课,哪天早上不喝茶,这一天就浑身不舒服。
这些天,邱成过得蛮自在的。大女儿出了嫁,嫁给了本村保长王士申的儿子,那个小子虽然有点傻乎乎的,可是,他家有钱啊,就这么一个儿子,老头子一死,还不都是女儿的,那傻子啥都不懂……
正美美地想着,邱成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谁啊,大早上的这么冒失!他伸手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哇,一个冷冰冰的东西顶在了他的脑袋上,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根枪管!吓得他脸色都变了,浑身发着抖,手里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闯进屋来的有三男两女五个人,其中一个他最熟悉不过了:王金山,那个应呆在乡公所囚房里的王金山!他怎么跑出来了?王金山的手里攥着一支枪指着自己,还带来了这么多的人!我的妈呀,不是来收拾我的吧?
“贤婿……不……贤侄……你……你这是从哪里来?”
“从哪里来?从监狱来!”王金山一看到这个老丈人,气就不从一处来,用枪管抵着他的脑袋,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老不死的,嫌贫爱富,不把闺女嫁给我倒也罢了,为什么还想置我于死地?为什么?说,不说我崩了你!”
邱成面如土色,两脚酸软,一跤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刚刚喝下去的茶水,马上从下面流了出来,淌了满满的一地。
“金山,我……我老糊涂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爹,对不起你们一家子……金山,你……你就饶了我吧!”
客厅里,正面的那张太师椅上,一个老太太吓得抖成一团,瘫坐在那里,早茶也喝不下去了。
见没有人拿枪指着她,一颗心才慢慢地安定下来,她打起精神,对王金山说:“好孩子,这事也不能都怪这个老不死的。那个保长的傻儿子,就是看上了俺家菊花,俺也不想让菊花儿嫁给一个傻子啊。可是,保长家大业大,仗着乡长黄鼠狼的支持,手里有权有势,俺不答应也不行啊……呜呜……我那可怜的菊花……”显然,这是王金山的丈母娘了。
邱成在一旁说:“其实,想置你于死地的也是保长,他收拾了你,就不会有人再去他们家纠缠,也断了菊花儿的想念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王金山恨恨地说:“好,我这就去打死保长,打死他那个傻儿子,把菊花救回来……”说罢,扛起枪,就向外冲。
“站住!”李自强挡住了他的去路,“你会开枪吗?”王金山愣住了,他拨弄了一下枪机,摇了摇头。
当时,除非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有余钱买枪,一般的老百姓谁家买得起枪啊!一些大地主家,比如黄鼠狼家,枪支多了,喂养的家丁也就多了,可以组织起一个民团自卫队。一个普通的乡民,连见都很少见过枪,更不要说会开枪了!
“你连枪都不会开,怎么去报仇!?等练好本事再说吧!”李自强拍了拍王金山的肩膀,“等等吧,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终有一天会收拾这个家伙的。”
王金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椅子“咔嚓——”一声,变成了几半……
李自强对邱成说:“老人家,不要害怕,实不相瞒,我们在李庄杀了十几名黄鼠狼的家丁,还有一些皇协军,连夜悄悄地撤到了你这里。你看,天寒地冻的,无处栖身,想在你这里借宿几宿,还请您行个方便!”
“我的天,你们杀了人?还杀了十几个?”邱成惊得瞪大了双眼,“不行,你们不能在这里住!黄乡长一旦知道你们在我家里住过,会杀了我全家的……”
李自强举起了手里的枪:“邱员外,我的枪也不是吃素的,杀一个人是杀,杀十个人也是杀,我们不在乎再多杀一个……”邱成红彤彤的脸马上变得煞白煞白,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瞪了一眼邱成,说:“各位好汉,俺那口子被你们吓傻了,你们不要见怪!我这就收拾收拾房子,你们在这里住下就是……”
邱成看看情势不妙,连忙改口说:“好好好……看在过去姑爷的份上,你们就在这里歇息一天吧,我看你们也确实够累的。”大家跟着老太太去了客房。
这是西厢房,都是单间,娘和小梅住一间,王铁锁、李自强和王金山住一间。这些房间都是邱家雇佣的长工、短工住宿用的,因为到了年底,都回家过年去了,所以都正空着呢。
房间里,被褥齐备,满可以住个安安稳稳、舒舒服服了,屋里,取暖的小炉子也生了起来,不一会室内温暖如春。
大家累了一宿了,小梅躺下就睡着了…… 无敌神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