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侯,风似乎小了下来,但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很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田野里,鸟、兽、人的足迹,不一会儿就全被大雪掩盖住了。
时间已近晌午,好在天气恶劣,不会有人出门,不用担心会有人发现和认出李自强来。于是,王铁锁、李自强两个人一前一后向李庄大步走去。
熟人熟路,他们很快就回到了李庄。
李庄,位于山间的一片小盆地上,有一条公路与三十多里外的蒙阳城相通。庄子很大,但住户的房屋并不集中,这儿一排,那儿几户,零零散散地散布在山脚下;公路两旁,住着几百户人家,房屋相对比较集中;路北,那一片庄园,就是李庄乡的乡长黄有福家,乡公所就建在离他家不远处的公路旁。
王铁锁家离公路较远,在南山的山脚下,周围只有二三十户人家,大都是种地和打猎的乡民。两个人四处巡视了一下,见无人发现,便匆匆走进了家门。
他们哪里知道,身后不远处,正有一个歪戴着帽子、腰挂驳壳枪的人,一路摸爬滚打,一直悄悄地跟着他们来到了李庄……
“你们爷俩可回来了!”两个人一进门,娘便着急地说,“可担心死我了!”
“没事没事!这回咱们发了个大财!”王铁锁笑着把肩膀上的大熊腿扔到了地上,“快来看看,熊掌,熊腿!还有一支大枪呢!”
“啊,你们打了一只黑熊!?哪里来的大枪?”娘絮絮叨叨地说,“你们俩都没伤着吧?”
“平安无事,一点都没伤着!”李自强笑着说,他生怕娘会为自己的那点抓伤而担心。
“这熊是强子打的,这枪也是强子捡的。”王铁锁自豪地为李自强炫耀着。
“哥,你是怎么把这黑熊打死的?”小梅问,“哪里捡来的枪?快给我讲一讲……”那一张小嘴叽叽喳喳地叫着,非让李自强讲一讲事情的经过不可。
“事情经过啊,黑熊吃了一个逃兵,我就用逃兵的枪把黑熊打死了!就这么简单……”
“不行,不行,你得仔仔细细地说一说。”小梅不依不饶地说,“你要从出门到回家,全部的过程都要详详细细地说一遍。”
“嘿嘿,没什么可讲的,实在没什么可讲的。”
“讲!哥,你一定要讲!不讲,看我怎么收拾你!”小梅一双手伸进了李自强的腋窝,就是一阵抓搔……
“哎幺,哎幺,好,好!小梅,你别搔痒了,哈哈哈……”李自强无奈,只好说,“我说,我说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小梅收回了手,小脸兴奋得通红,于是,李自强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述起了今天的经过……只听得大家时而着急,时而惊叹,时而揪心,时而叫好……仿佛看了一场精彩的电影一样,就连李自强也暗暗赞叹起自己的口才来!
小梅摸着大枪,爱不释手:“哥,你什么时候教我打枪?”
“你一个女孩子家,针线活不好好学,学什么打枪?”娘插嘴说,“那枪可是杀人的家什,还是小孩子的玩具吗?看你哥说的多吓人!?”
“女孩子怎么了?”小梅说,“听人讲,国军里面还有女兵呢!”
“你个疯丫头,从小不让娘给你裹脚,一双大脚丫簸箕一样,长大了,看谁敢娶你!”
“偏不!没人娶正好,我就一直呆在爹爹和娘的身边。”
“那你不成了老姑娘了?”
“老姑娘又怎么了?我才不怕呢。”
“要是爹娘将来都没了呢?那你怎么办?!”
“你们都没了,还有哥哥啊,我就跟着哥哥……”小梅张口而出,忽觉不妥,脸又红了。
一家人,忙忙碌碌做好了熊肉汤,美美地吃了一顿大餐。傍晚时分,雪还在下,风还在刮,很多人家都已经关门闭户,甚至已经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咯吱……咯吱吱……”忽然,李自强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好,有人来了!而且人数不少!李自强机警地抓起了身旁的步枪,靠在窗前,向外窥视。
王铁锁从炕上跳下来:“什么人来了?”
“还不知道。”李自强悄悄地伏在窗下,从窗棂里向外望去,只见十几个人个个抱着大枪,把茅屋围了个严严实实。
只见他们个个穿着黑裤黑袄黑毡帽,手里端着长枪——李自强搭眼一望就知道,他们手里有的是汉阳造,有的是老套筒,有的还是火药枪呢,不过,个个枪上栓、弹上膛,面对着房子,虎视眈眈……
崔命鬼从乡丁的后面露出头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李自强定神一看,那军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熊口脱生的侯长山!他怎么到这里来了呢?!李自强很纳闷。
崔命鬼叫道:“王铁锁,王铁锁,开门!开门!快快开门!”
“崔管家,你有什么事啊?俺都已经睡下了!”
“当然有事,快点开门!”
“崔管家,对不住了,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一家人都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您明天再说吧。”
“呸——王铁锁,你当你是什么人?摆什么他奶奶的臭架子?!”崔命鬼狂叫着,“老子叫你开门,你就给我快点把门开开!”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来干什么?……
李自强想:一定是侯长山这个东西跟踪我们到了李庄,然后找到了黄鼠狼家……我冒充黄鼠狼的远方亲戚,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吧?一定还有其他事情!“我怀疑这小子是八路!”侯长山在山上说的一句话,忽然在李自强的耳边响起,明白了,这姓侯的一定是把自己说成了八路,以此当做觐见黄鼠狼的见面礼了!黄鼠狼可是个亲日派,怎么会放过八路呢!
这个可恶的恶魔,怎么办呢?
现在有枪在手,凭着自己的枪法和恢复得差不多的身体,跟他们枪对枪地干,也绝对不怵他们!可是,现在茅屋里有二叔、娘和小梅,枪弹无眼,万一打起枪来,伤着了他们怎么办?
李自强真想把崔命鬼、侯长山一枪击毙,但考虑再三,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枪。“不要赌气,要冷静,冷静,再冷静!”李自强暗暗的叮嘱着自己。
“王铁锁,再不开门,我可就让人撞门了!”
“别撞,别撞!我去开,我去开!”可是王铁锁的身子仍是迟迟不动,问询似的望着李自强,李自强摇了摇手。
“我的娘呀!”王铁锁向外一望,装作吓了一跳,“崔管家,俺就欠了东家那么一点点租子,还用您这么大的阵仗吗?崔管家,您大人大量,您就饶了我吧!”
“哈哈哈……不是你那点地租的事情!”崔管家说,“现在,我们有大事要问你!快点开门!”
“崔管家,您这么多人拿刀拿枪的,俺害怕!”
“哼!王铁锁,我们怀疑你私通共匪,你快点把门给我打开了,跟我到乡公所里去一趟!否则,哼哼,一会有你苦果子吃!”
“私通共匪?冤枉啊,崔管家,这话可不能乱说,俺从小就在这里,一直忠厚老实,本本分分,什么坏事都没有干过!”
“少废话,快开门,我可是有人证在的,”崔管家说,“今天上午,有人亲眼看见你和一个八路军嫌疑分子一起从南山回家来的。”
“没有啊,没有啊,不是什么八路军嫌疑分子……”王铁锁灵机一动说,“上午,我一个表侄来了,天没黑就走了!”
“少废话,开门,我要进去搜一搜!”
“崔管家,我侄子真的走了!”
“王铁锁,你到底开不开?”崔命鬼恶狠狠地说,“再不开门我就让人向屋里扔手榴弹了!”
“千万别扔手榴弹!”王铁锁焦急地说,“崔管家,我这就起来了,我这就起来了,您稍等一下。”接着,王铁锁低声对李自强说,“孩子啊,这……你看这可该怎么办?”土质的厚厚的墙壁,没有后门也没有后窗,房子里也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怎么办呢?
李自强皱起了眉头,硬拼?当然不行!面对着这么多敌人不说,也怕冲突起来,伤着了家里的人。看来,只能靠智取了!怎么办呢?
忽然,李自强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李自强会日语啊,他在黄埔军校跟着一名教员学习了好几年的日语,就连老师也说,他的日语已经讲得跟汉语一样自然流利了,一点也不逊色于母语!
李自强把长枪藏到柴堆里,然后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你看吧,他上身穿一件丝绸大棉袄,下身穿一条丝绸小棉裤,头戴一顶圆圆的小毡帽,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门口:“王的,请开门!”这声音很生硬,王铁锁从来没有听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
可是,他哪有时间考虑什么原因呢,王铁锁“吱扭——”一声,打开了房门。门外,十多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的胸膛!
…… 无敌神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