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田率领特务队前来跟踪监视特务团,可是,一到李庄这一带,龟田便直奔王沟而去,一头扎进了王士申家,不再出门半步。
自从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菊花儿的那一刻开始,龟田就日益思念他的家乡,思念他的父母,思念他的恋人松下叶子……他心底的那一份温柔已经完全被搅了起来,他不想再杀人,甚至不想再操枪,不想再拿刀……
曾参加无数的战役,曾看到无数的人被一枪击毙,曾看到无数的血腥场面……在睡梦中,龟田常常在噩梦中惊醒……他的心全乱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
只有来到王沟,只有见到菊花儿的时候,龟田那份狂妄躁动的心才能有一丝的平静,那份平静就好像回到了家,回到了爱人的身旁……
龟田特务队,现在共有二十多人,一半人在白天活动,一半人在夜晚活动。这当儿,白天活动的人都去执行任务去了,夜晚活动的人都在王士申的家里呼呼睡大觉呢!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生死大对头“无敌神枪队”已经来到了!
龟田正在慢条斯理地喝着酒,忽然,后门被猛地推开了,一个女人冲进来:“报告队长,大事不好!神枪队来了,快走!神枪队来了!”
龟田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酒,白了一眼那个女特务:“慌什么?慢慢说!”
“神枪队已经进了王家大院了!”
“唔,我们的人没有什么破绽吧?”龟田不紧不慢地说。
“没,都是农家的打扮!”
“那些睡觉的都起来了吗?”
“起来了,都在房子里各自忙碌着各自的活儿呢!”
“好!辛苦了秀子,过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不,队长,我是厨娘!”井田秀子一身毛蓝布的薄衣裤,头上挽着一个发髻,完全一个中国农家少妇的形象。
院子里传来了一阵人语声,龟田好像没有听见似的问秀子:“我们的行踪被他们发现了?”
“不可能!我们的人隐藏得一直都很好!”
“那‘无敌神枪队’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难道是巧合?”龟田纳闷地说。
一旁的保长王士申说话了:“太君,神枪队的王金山,过去曾是菊花儿的未婚夫……他对菊花儿一直念念不忘!很可能他们行军路过,想过来看看菊花儿的!太君,我对他可是恨之入骨啊,不除去他,我的心一时一刻也不得安宁……一想起他,我就吓得心惊肉跳……”
“吆西,稍安勿躁!我会处理的!”龟田下令,“全体队员,任何人不许露出破绽,听我的号令!”
“哈依!”
龟田问:“王保长,你家里的佣人全都赶走了吧?”
“都赶走了!太君,看门的老头是我叔叔,他也没地方去,就留下了!”
“八格!他会坏了我的大事!”
“哎——太君!”王士申说,“我那傻儿子一死,诺大的一个院落里,只有我和菊花儿,很冷清……”
“唔……”
李自强率领着神枪队员冲进了王保长的家,他们四处警戒着,院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咦,不对啊,现在正是农忙季节,不可能没有一个家人啊。
“老人家,你们家的家人都到哪里去了?”
“都被赶回家去了!咳咳咳……”老头忽然捂着嘴,咳嗽起来。
“赶回家了?为什么?”没有人回答他,李自强暗暗纳闷。听说王士申这个家伙,可是这个村里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啊,除了租给一些贫农种以外,自己还种了很大的一部分,这个农忙季节,不用长工、短工的,那么多的地全部自己种吗?
李自强一挥手,二十多名战士四处散开,站好位置,一个个平端着枪,拉拴上膛……四处搜索着可疑的目标!
王金山不等看门老头走进正堂房门,便冲到了头里,一脚踹开了正房门,门一开,驳壳枪枪口接着就跟了进去……
正堂里,三个人正在吃饭,王保长、一个年轻的男子、还有一个就是菊花儿——那个王金山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人儿!
“菊花儿!”王金山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声音哽咽、沙哑、低沉,仿佛根本就不是王金山的声音。菊花儿缓缓地转过脸来——半年多过去了,菊花儿更瘦了,大大的眼睛里包含着多少的人生凄楚啊!一见王金山,这双眼睛里闪现出一丝的惊喜,可是很快便暗淡了下去了,睫毛只扑闪了一下,便垂下了头,仿佛已经不认识王金山了似的……
“菊花儿,我是金山,我是王金山呀!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王金山一步跨过去,就要去抓菊花儿的手,可是菊花儿躲开了。
王士申大模大样地站起来:“哦,是金山啊,你回来了?一起吃饭吧!”
“哼!”王金山一翻白眼,不理睬这个老家伙,“菊花儿,你怎么了?你过得好不好?今天,你跟我走吧!行不行?你愿意不愿意?”
菊花儿就像已经成了木偶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声也不吭。王金山拉着她的胳膊,急急地说:“菊花儿,我知道你过得不好!跟我走吧,不要再在这里受苦了!”
“放开她!”一旁那个年轻的男子说,声音沉闷、有力,富有磁性,“菊花儿是我的!”
“你的?”王金山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迷惑地问,“你是谁?”
“唔……他呀?他是我的侄子,是我弟弟的儿子。”王士申笑着说,“前些日子,我那可怜的傻儿子掉到井里淹死了。多年前迁到青岛去的我二弟听到了这个消息,就把他的二儿子过继给了我……”
哦,是过继儿啊,儿子是过继的,这媳妇也能过继给他吗?王士申的那个傻儿子一直不通人气,这个过继儿看上去很精明啊!
“我这过继儿子叫王田……”
“其实,菊花儿一直没有跟我那可怜的傻弟弟圆过房……”王田不紧不慢地说,“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菊花儿不说话,眼角流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王金山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菊花儿,大叫起来:“菊花儿,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跟我走?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菊花儿泪雨纷飞,呜呜地哭着,一双胳膊使劲地拍打着王金山,身体竭力地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控制,却始终摆脱不掉……
王田站起身,一把抓住了王金山的手,像一把铁钳紧紧地夹住了他,“放开她!她是我的女人!”王田说,“不许你碰她!”
好强的力道!王金山连连用力,想挣脱这双铁手,都失败了!这个家伙是什么人?看上去年龄也不大,还细皮嫩肉的,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功夫!?
王金山不甘示弱,另一只手忽然拔出了一支驳壳枪,枪口紧紧地抵到了那小子的太阳穴上:“混蛋!菊花儿是我的人!几年前就是我的人了!你凭什么把她抢了过去!”驳壳枪那大大的机头张着嘴,仿佛要把人一口吞下去似的!
菊花儿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喜,可是,很快便消失了,她知道,金山哥不可能就这么毙了他的!
“哼,老实坦白,你是什么人?你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王金山一声冷笑,“否则,老子今天就一枪毙了你!”
“金山啊,快放了你弟弟吧!”王士申吓得浑身颤抖,“你弟弟王田啊,他曾经在北平上大学,能文能武,学了一身好本事!还曾是平津抗日锄奸团的主要成员之一……”
平津抗日锄奸团?这可是个赫赫有名的组织,王金山曾经听李自强说起过。当年平津陷落之后,一些爱国青年学生组织在一起,使用各种手段,暗杀大汉奸、大坏蛋,这个激进的革命组织就叫做平津抗日锄奸团。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个抗日的热血青年啊!
王金山冷笑一声:“嘿嘿……亏你还是个革命者,亏你还是个有文化、懂道理的人!竟然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你怎么可以强暴自己家的兄弟媳妇?”
“胡说!我和菊花儿是真心相爱的……”王田说,“我第一次见到菊花儿的时候,我就感到仿佛已经认识她很久了似的……我们的感情很好!她跟我在一起很快乐!不信,你问问她……”
是啊,他们俩最初相见的时候,菊花儿真的不知道这个自号王田的人是个日本鬼子……他彬彬有礼,儒雅大方,确实是个少见的标致男儿,引得菊花儿怦然心动了……
那一天,他温柔地拥抱着菊花儿,温柔地进入了她的身体……菊花儿,真的曾经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个日本人!竟然是个日本鬼子!他不叫王田,他叫龟田!他不是保长王士申的继子,原来,他是保长王士申的祖宗!
菊花儿的梦很快就破灭了!金山哥,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呜呜……为什么不是你?我该怎么办?死了吧,早点死了吧!
是啊,在那个铁血的年代里,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任由命运的摆布了!
“我看得出来,菊花儿是不快乐的!”王金山大骂着,“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畜生,一定是你强暴了她!我要一枪毙了你!”
“笑话!我和菊花儿的感情只有我们俩知道!”龟田的额头流出了冷汗,可是,他还是竭力平静地说,“你就是打死我,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王金山额头上的青筋直冒,驳壳枪的机头大张着嘴巴,只要他的中指那么轻轻地一扣,就可以把这个家伙击毙!
李自强抱着膀子看了好一会儿了,竟然没有看出这个家伙的来历!他真的是平津抗日锄奸团的人吗?不,不可能!
厨娘端着个盘子急匆匆地从后门走了进来,猛然看到这个场面,心里一惊,“哎呀——”脚下一晃,盘子便向王金山飞了过去,一盘子热辣辣的菜全捅到了王金山的手上,接着就是“叮当当……”一阵盘子落地的声音!
王金山的手一抖,龟田的脑袋便脱离的他的枪口……霎那间,龟田的脑袋猛地一顶,正顶在王金山的下颚上……王金山摇摇晃晃地向后倒了下去!
这几个动作,完全是在霎那间进行的,一忽而,龟田已经完全脱离的王金山的控制!大家瞪着厨娘: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而且很漂亮,看那细腻白皙的皮肤,绝不像一个农家妇女,更不像一个常年烟熏火燎的厨娘……
如果说从龟田的身上,大家发现了一些怪异;那么,从厨娘身上,大家就发现了很多疑点了!
未等李自强下令,战士们便不约而同地扑了上去…… 无敌神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