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在华殿主持的朝议,刚开始内阁首辅王翱的一番话就激起了叶三的怒气,心道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什么理由都让他们说了,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有这么轻巧的好事吗?
在得到朱祁镇同意后,叶三便从间的人群里走出队列,抱着象牙护板道:“臣有话要说,首辅所说的办法,微臣不敢苟同。****牵制瓦刺在女真后方的基地为什么非要耗费巨大?还要集结朝廷的兵马?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办到的事,为何要这样麻烦,这样兴师动众?”
叶三一站出来说话,立刻就有一些和叶三关系不错的官员表示附议。如此结果,让曹吉祥一党的人非常愤怒,石亨第一个站出来指着叶三的鼻子道:“一个人就能办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叶三你好大的口气,不知道是什么人有三头臂的能耐?你倒是说出来看看!”
叶三不慌不忙地道:“下官正要给兵部推荐一个人,那就是徐连胜。朝廷只要给徐连胜一定的权力和钱粮,让他去辽东自己招募兵丁,布置安排战局,就完全可以胜任。即省事又省心,还能为朝廷办好事,为什么不用这样省事的办法而非得要四处抽调用你们自己的人?”
此言一出,许多官员都在心里寻思,这徐连胜已经实打实犯了事在诏狱里蹲着,叶三还真想使劲把他从诏狱捞出来?这就是叶三的一种态度,尤其是在朝议上,叶三要表明对自己人的关照,他需要有这种态度,才有建立起党羽势力的潜质。虽然朝议上大伙都嚷嚷着不朋不党,可真正在朝廷上混的,没有左右上下的关系网,真能混得下去吗?
石亨听罢吃惊地道:“徐连胜已经获罪下了诏狱,叶三你想包庇罪犯吗?”
“不错,徐连胜是有罪,这点石大人说的不假。但是在辽东战场上,徐连胜对大明的功劳是可以抛弃不问的吗?徐连胜熟悉辽东,又是沙场老将,这样合适的人才哪里去找?现在国家用人之际,不正好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吗?”
石亨冷笑一声:“让徐连胜一个人去辽东,花了朝廷的银子没办成事儿,这责任是不是你叶三来承担?”
叶三长身而立,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次徐连胜是下官推荐去辽东的,他要是把事儿办砸了,下官被弹劾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还需要石大人多问一句吗?况且局势所*,这事不一定能成功,可是这样的最有效的办法,总不能试都不试一下吧?”
看着叶三在朝议上振振有词,出尽了风头,曹吉祥有些慌神了,心道让徐连胜出来,只能对叶三有利,对咱家什么好处都没有。要知道自打叶三上奏章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就算把徐连胜放出来,以后京师遇警,叶三还不是有话说,说你延误了战机。曹吉祥想到这儿,急忙给王翱使了一个眼色,王翱见状,也不好装作没看见,便躬身拜道:“皇上,徐连胜丢城失地,不能不给予严惩,否则会乱了律法,以后将士作战不利,如何公正对待?眼下瓦刺频繁接触蒙古,已经有了攻击大明的征兆,事情缓急不同,不能寄望一个人身上。就算放出徐连胜让他去辽东主持军务,招募兵丁布置战局,那需要多少时间?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威胁到瓦刺的后方。如果一定要用牵制方略,也只能集结重兵主动出击,开辟新的战场,才能得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叶三又被王翱的话气得要命:“首辅这样说,不是等于主张什么也不干吗?开辟新的战场,首辅又说没钱没兵。任用徐连胜,首辅又说没效果。那应该怎么办?”叶三在朝议上还是有点沉不住气,不能够以平常的心态对待政敌。王翱就很老练,不温不火地道:“叶大人,你急!整个朝廷都急。事情总得一件件办吧?你要是敢立下军令状,说任用徐连胜,瓦刺就一定不敢进犯关内,老夫肯定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你刚才也说了,用徐连胜不一定能成功,老夫更觉得根本就于事无补。当下之急是对蒙古的邦交应该采取什么方略。”
朱祁镇见众人吵个不停,他也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对军事本来就是个外行,便一直没吭声,见王翱说到邦交的问题,他倒有些主见,也终于有机会说话了:“牵制方略容后再议,对蒙古邦交,王阁老有什么主张?”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王翱才不想表明立场,于是就把和曹吉祥说的那些废话改编一下丢了出来,表面上看是有一颗炙热的急国家之所急的心情,实际上一琢磨,还不是站在间的立场上,等于什么也没说吗?在这个时候,都是傻B站出来说话,石亨就勇敢地站了出来说道:“启禀皇上,臣觉得应该对蒙古采取行款手段,不能让他们投向瓦刺。”
“行款?”朱祁镇愣了,寻思着大明朝一向的怀柔手段就是行款,他在也先部落做囚犯的时候,行款还行得不够吗?管屁用了?听到行款,朱祁镇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张苍白的脸突然透露出一股杀气,非常可怕。所幸的是,他高高坐在龙椅上,下边的人不敢仰视,并没有看到。
“行款?”朱祁镇的脸色众人没有看到,但是冰冷的语气仿佛是从阴间地狱里冒出来一般,没有一点热度,让石亨不寒而栗。他不明白的是,这个二茬皇帝不太过问朝政,有些事也好糊弄他,可为什么有时候就会让人这么胆寒?石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对蒙古示好,除了行款还能有什么法子?和亲当然是不可能的,大明朝开国以来从来没有公主,甚至打着公主旗号的女人出嫁关外。
朱祁镇看着石亨冷冷地道:“大明朝天下的赋税大半用于军费,你们兵部不想办法反击瓦刺蛮夷,竟然主张行款?我泱泱大明帝国尊严何在?威仪何在?”朱祁镇那生硬而愤怒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众人不敢有丝毫动静,一时间大殿静得可怕。朱祁镇情绪有点失控,说话声音大了点,众臣没有人敢劝皇上息怒。石亨更是吓破了胆,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脑袋在地板上碰得咚咚直响:“臣有负皇上隆恩,臣罪该万死……”
朱祁镇闭目养神了好一阵子,也没说话,看见石亨额头已经鲜血长流,看得众臣目瞪口呆。今儿朱祁镇一发威,众臣都有些所料不及,都战战兢兢起来。那毕竟是天子,想杀谁就有那个权力!
许久之后,朱祁镇才对曹吉祥招了招手,曹吉祥连忙附耳过去。片刻后,曹吉祥朗声道:“皇上说,朝议时众位爱卿畅所欲言,朕不会因进谏而降罪大臣,石亨平身。”
石亨几乎要哭出来,高呼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今天朱祁镇皇权的威力一下子展现出来,实际上只要皇上有脾气,皇权不是那么容易被动摇的。 调教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