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收了邹可守贿赂他的礼金,叹了一口气:“表面上本官是钦定浙直总督,总理东南军务风光无比,但是险恶世间路,令人如履薄冰,上次本督捅了西湖赌场的案子,在朝廷里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不乏有小人会在皇上面前进谗言。”
邹可守听出叶三的弦外之音,无非就是说你靠我不一定靠得住,邹可守心里也够明白,马上表态:“前任首辅徐有贞被发配了,许多人脑袋落地,这官场哪里还有四平八稳的万年船?下官也把仕途看淡了,无非是多做些实事,自个也存些积蓄,老来不用太凄凉就成了。物以类聚,与大人结识,纯粹是下官敬佩大人做实事的能力,下官对那些空谈国事的清流向来就没有好感。”
叶三笑道:“好,邹大人倒是个询吏。当国家多事之秋,用询吏远清流,方是吏治正途。邹大人也不必太悲观,本督相信你一定能做出一番成就。”
邹可守感动地抹了一下眼睛:“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大人珍重,大人的重托,下官定然铭记在心。”
叶三顿时感觉到了冬天凄凉的冷风,处身在长亭送别的气氛中,心中不由得又泛起一丝伤感,只是这邹可守和自己的交情还不到位,如果伤心地哭出来,叶三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
天顺二年春节,春天的气息却完全没有来到京师,冷得厉害。朱祁镇在养心殿里闷闷不乐,今年冬天竟然一场雪没下,难道又是一个灾年?朱祁镇心里非常郁闷,愈发觉得他这个皇帝当不好四处漏风的家。他不想上朝,也不想管现在的朝局,比如去年那个西湖赌场的案子闹到京师来,如果没有他的默许,曹吉祥敢杀那么多大臣?甚至把徐有贞整了个二进宫,直接发配到云南去了。在朱祁镇心里,那案子闹得好,出乎人的意料,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朱祁镇善于抓住机会,利用的很好,直接把那些专门和他对着干的人全部除掉,而且让曹吉祥来背黑锅。但是曹吉祥这一系列细微的动作却被朱祁镇完全看在眼里,朱祁镇心道这阉货在宫里的党羽也不少,当初朕只顾对付那些欺主的臣子,怎么没想到防这阉货一手呢?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却不敢轻举妄动了,否则就算只想当个享乐的皇帝都有点玄。
朱祁镇正想着心事,曹吉祥突然急冲冲地跑来,扬着手里的一个竹简:“皇上!捷报!福建叶三递上来的捷报!”朱祁镇听到捷报,无论现在心情怎样,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福建捷报?叶三打了胜仗了?”
曹吉祥一脸的兴奋:“皇上,是福建总督叶三的捷报,官兵已经灭了所有贼军,活捉贼军首领徐有贞的儿子徐漫亭,收复全部失地!皇上江山永固,万寿无疆!”朱祁镇抽出竹简里的奏章,哈哈大笑,旁边的太监全部伏倒在地高呼万岁。朱祁镇笑了一阵,扭头看向养心殿外,见洁白的雪花在空中飘飞:“瑞雪!祥瑞!天降祥瑞,大明吉祥!”
朱祁镇在养心殿来回走动了几步,激动的喊道:“吉祥,你马上命庶吉士下旨,让叶三进京献俘,让内阁王翱商议商议,怎么封赏有功将领,等叶三他们到京师以后,就在午门颁圣旨。”
曹吉祥磕头:“奴才遵旨。”
朱祁镇挥挥手,曹吉祥便下去了。朱祁镇叫过亲信太监牛玉:“福建捷报到司礼监的时候,你在哪里?知道这事吗?”牛玉道:“回皇上话,奴才就在司礼监,奴才知道司礼监捷报。”
朱祁镇冷冷地道:“捷报传到宫里的时候,曹吉祥可不在司礼监,结果还是由他来报喜,你知道为什么吗?”朱祁镇说这句话有点像对奴才进谗言的味道。
牛玉一听这话,吓了一跳,皇上跟他说这事儿是什么意思?牛玉看了一眼养心殿中侍立的太监,其中有几个执事牌子可是曹吉祥的人,今天皇上说的话还不传到曹吉祥的耳朵里?牛玉一时没想明白为啥皇上要在自己面前说曹吉祥的坏话,他马上明白的是,这不是故意要招惹曹吉祥惦记自己吗?牛玉的脑子算是好使的,以前看准曹吉祥深得皇上信任,他就对曹吉祥唯命是从。现在他做秉笔太监,又掌管东厂,已经招惹到曹吉祥的记恨,牛玉也感觉到和曹吉祥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过心了。现在牛玉顾不得多想,集中注意力在皇上的问话上,这时候他也不好多说,便小心地回道:“奴才不知。”
朱祁镇哼了一声:“刚才你们司礼监有功个太监在门口转悠了一圈,是给曹吉祥通风报信的,曹吉祥才能出面报喜。这个老奴才心眼越来越多了,朕真想叫人揍他一顿。”牛玉急忙道:“曹公公也是为了皇上高兴不是?福建捷报,天降祥瑞,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
曹吉祥回到司礼监,石亨就来了,他也听说了福建捷报,心想这事儿不能让叶三独大,有必要在曹吉祥面前进进叶三的谗言。石亨见到曹吉祥就把一封信放到了茶几上:“浙江都指挥使那边给下官来了密札,是叶三的事。”曹吉祥坐在茶几旁,端起茶碗道:“先说说怎么回事。”
下官以前在苏州做过浙直总督,南直隶和浙江地面上也有些旧人,这回叶三做了浙直总督,手握大权,下官自然就让人注意叶三的动静,封疆大吏不看紧点儿,不定会生出什么大逆不道的坏心思来。”曹吉祥不动声色地哼哼两声,心道*裸的谗言。
“曹公公,下官可不是公报私仇,西湖赌场那事儿,下官财迷心窍被人稀里糊涂地拉下水,幸好有公公护着这才没事,下官还正好借此机会除去了那些踩着鼻子上脸的人。下官对叶三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这次下官绝对是为了国家社稷和公公着想。公公还不知道叶三那家伙在南边干了些什么事,有个女贼首叫苗若兰,叶三竟把这个女贼首纳到房中,还放过了女贼首手下一干人马,并且上表朝廷让女贼首的人做福建总兵。公公想想,福建经此叛乱,官府荡然无存百废待兴,这帮招安的乱党,朝廷管得住吗?叶三和他们在暗地里勾勾搭搭,要让这帮乱党掌握了福建的兵权,那叶三想干什么?还有,叶三在温州府弄了一个温州大营,收罗了一帮子心腹,浙江有都指挥司和各地的参将,要用兵他怎么不让地方将领招募兵丁?偏偏自己培植党羽,其用心不可不防。这还没完,叶三的那个诰命夫人,在后宫成立了一个什么玄衣卫,在宫里培植势力,安插眼线,并且在幕后*纵江湖帮派。这些人隐于闹市中偷鸡摸狗打探消息,眼线极广,恐怕都是叶三指使的。公公,叶三此人,咱们可得防着点儿。”
*控性翻了一下白眼,心道石亨进谗言的水平进步了,难道就没有嫉妒的成份在里面,有本事你也弄个辽东大捷给咱家看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次可是人家叶三给咱家长脸啊!只会进谗言有屁用! 调教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