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吃惊地看着程济,这个来历不明能掐会算的道士,说出了那么多令人震惊的事,他实在不明白程济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鲜为人知的事,程济难道对他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种种迹象表明程济对他是绝对的信任,超出了一个人第一次见面就畅所欲言,毫无顾忌的正常情形。
“王钺还能做出什么令你也想不到的事情?”叶三问这话的时候,心情象是雨前的积云,阴沉而浓重。
“到此时,王钺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意料之中,可接下来却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完全是他为建文所做的,这也是他后来告诉我的,而且再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哦?那肯定有是个天大的秘密,而且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是吗?”
“如果王钺不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的。当时确定下逃亡以后,正准备下地道远离皇宫,可建文突然让王钺去把皇后马氏和他的两个皇子从坤宁宫也接到奉先殿一起逃走,我当时一听头就大了,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逃出,再带上孺妇幼儿,那还怎么逃啊!谁见过仨和尚带着美女化缘挂单吃斋念佛的。如果说建文要带着一家老小逃亡,可以说我的策划就全部泡汤了,别说逃走,就是敞开大门让这些人出逃,也不知道能逃出几个。于是我怒视着王钺,想让他从我的目光中看出一点什么,毕竟在建文帝面前我不好开口说话。王钺快速地离开了奉先殿,我也不知道他从我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其实我的目光没有表达任何意义,因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后来王钺告诉我他的所做所为,我也自叹不如。”
“王钺确实是一个忠义双全的人,从他为了一匹马而不说出马的来历选择了自杀,就令我叶三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能做出什么臆想不到的事才是正常,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个人物,注定要流芳百世的。”
“叶统领能说出这番话,王钺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的,也不枉我告诉你一切。当王钺来到坤宁宫传唤马皇后,已经太晚了,马皇后已在坤宁宫投缳自缢。马皇后对这样的结局是有准备的,自从建文帝决定要到鸡笼山拜佛,回来后就斋戒,她就知道大限将至。可说回来了,马皇后到底怎么死的也只有王钺一个人知道,我不想再往其他的坏处想,我只有相信王钺。他对我说,当他点燃坤宁宫准备焚烧马皇后的遗体时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扑灭了点燃的火焰,解下马皇后的遗体,背到了乾清宫,并把建文皇帝御用的金龙镇纸塞到了马皇后手里,伪装成建文帝后,放火烧了乾清宫。在离开乾清宫的时候,他又拿走了一块传国玉玺。叶统领也是知道的,皇帝颁发谕旨要用十七块玉玺中的一块,而王钺却拿走了其中最重要的一块,使朱棣颁布圣旨时陷于难堪的地位,那是皇帝登基身份的象征,如果没有那一块玉玺,说明皇帝的来路不正,有篡国的嫌疑。当王钺把玉玺交给建文的时候,在场众人都知道这是对朱棣篡权叛逆的最后一击,让朱棣永远寝食不安。”
当叶三听到程济说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难道胡濙寻找建文就是为了这一块传国玉玺?现在建文的性命在永乐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这块传国玉玺对永乐却的非常的重要。当然建文也知道玉玺是自己的一顶保护伞,如果玉玺落到了永乐手里,那么他绝对不可能活到现在。这是多么微妙的事情,永乐想得到玉玺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争夺,而是要在暗地里悄悄地寻觅,又不能让不可靠的人知道,人知道的越少越好,那么寻找玉玺的重任只有交给胡濙了,连叶三也蒙在了鼓里。
“王钺从乾清宫回到奉先殿,带着建文和我们这些人从太监行走的暗道潜行到离皇宫比较偏僻的北东门,从那里钻进皇宫倾泄污水的阴沟,阴沟直通皇城外的护城河。在护城河里有我安排好的小舟,在那里我们上了小舟,逃到了玄武湖。”程济看叶三在沉思,也不说话,说到这里就停下来叹了口气:“那天,护城河真静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和皇城里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份过分的安静真让人提心吊胆,冷汗直流,可我们毕竟逃出生天。”
“真难为道长你了,建文能活到现在真是多亏了你。但是叶某还不明白,道长为何第一次见我就对我说出如此秘密的事,我想道长不会无缘无故地对我说这些吧?”
“叶指挥这次你们来西番,没有你他们将寸步难行,追击的我们如此困苦不堪,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我在此等候叶指挥,说出如此隐秘的事就是为了表达我对叶指挥的诚意,让你相信我没有一点要欺骗你的心,另外以我对叶指挥一路上的了解,我相信你是一个大智大慧的人,而且能力超人,如果有你帮助我们,那么对我们今后的逃亡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唉,我想我对你叶指挥的要求也太过分了一点,不知道你能不能考虑一下。”程济说道这里真有点难于启齿了。
“道长不必多虑,我这次进入西番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保护胡濙胡大人的人身安全,其他的我不管,也不想过问。我现在已经明白我们这几个人的目的,我也不想助纣为虐,道不同不相为谋,道长可明白我的意思?”叶三很含糊地表明了追击的心意,以程济的老练圆滑哪还能听不出叶三的意思,急忙单掌行礼,感谢之情尽在不言中。
程济告辞了叶三,黑煞进来问叶三今后的打算,在西番黑煞是一跺脚四周都乱颤的人物,叶三无形当中多了一个有力的强援,今后少不了要麻烦黑煞。
“我准备寻找他们,他们没有马和食物是走不出多远的,到时候不知道是东归还是西行,现在我也不好决定。”
“这样也好办,我有一只通灵的雪狸,可以放在你的怀里,每天给它一点干肉吃就可以,它可以帮助你寻找你的同伴,遇到危险需要我帮忙,你可以放它归来找我,我能及时赶到,你看可好。”
“那太好了,冰天雪地中有了它,我要少跑多少冤枉路,真要多谢你了。”
“说哪里话?你还跟我客气什么。马匹粮食我已经都给你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启程。”
“好吧,等我有命回来,我再找你,告辞。”叶三也没有多少多余的话,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去找胡濙他们六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把程济也放了吧,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杀之不祥。”
“哈哈,程济我早就放他走了,他让我转告你,前途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哈哈,此人的话倒是不可不信,毕竟能掐会算的人太少了。我走了,不劳远送。”
叶三带了马匹出了无常谷口,寻足迹向东赶去,他以为世子必对西行追踪的事死了心,知难而退回中原去了。可世子志在脱身,离去甚快,叶三追了很久也没追上,冰天雪地积雪很厚,步行与马行速度几乎相同,寻找他们也是相当不容易。前方的脚印已经模糊不清,叶三只有从怀里放出雪狸。那个雪白可爱的小家伙在雪地上围着脚印转了两圈,抬头用明亮的小眼睛望着叶三,前爪拍打着嘴唇上的胡须,就是不往前走。叶三一看,也不知道它想干什么,难道说做那么一点事就要报酬?叶三从背囊里撕下一块腊肉,塞到了雪狸的嘴里,雪狸满意地原地转了一圈,竟然朝西而行。怎么回事?他们还没有放弃西行追踪?叶三只有跟着雪狸在茫茫雪原艰苦的行进。薄暮时分,一切足迹都被大雪淹没,只有靠雪狸灵敏的嗅觉寻原路西行。夜来了,雪光朦胧,不宜赶路,雪狸也累的爬回叶三怀里睡着了。叶三找到一处山崖避风处安顿下来,先喂了马匹,又在雪地上挖了一个雪坑,把睡囊放进去,上面再加雪覆盖,不然在这样的天气里是无法保暖的。雪可以阻隔热力的散发,在雪中睡觉是很暖和的,也十分安全,不留心是发现不了他的形迹的。
午夜十分,他被沉重的马蹄踏雪的声音惊醒,那声音是很多马匹造成的。如此雪夜,怎么有那么多人西行,他们是什么人?要去干什么?叶三把睡囊拉开了一条缝隙,把耳朵贴在缝隙上,看能不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叶三歇息的位置在离道路不远的地方,由于是在崖下,他们是发现不了叶三和他的马匹的。路上的声音陆续传来,偶尔也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特里姆首领,你不要着急,那几个汉人都被我围困在碉楼里了,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们是跑不掉的,任由我们宰割。”一个番子用蒙语在和蒙旗首领特里姆交谈。
“他们几人中有没有见到叶三?”
“这就不是很清楚了,等你过去要求他们交出叶三,我想也不是什么难事。那几个汉人抓了我几个人做人质,以为我会为了人质而放他们一条生路,嘿嘿,他们也太不了解西番了。”
“我要找到叶三。他那把刀我要定了,真是一把好刀啊!”
“首领,我看你也不必着急,他们已经被我团团围困,插翅难飞,是不是今晚在此地歇息歇息,明天中午就可赶到。”
“好吧,赶了一天的路,也真累了,找个地方歇息吧,明天我要见到那几个人的首级,还有那把刀。”
声音和马嘶声在前方停了下来,看样子是要在前面过夜。叶三再也不敢睡了,爬起来牵着马绕道向前急奔,他已经找到文青他们逃亡的方向,并且知道他们被围困在番子的碉楼上,他要赶过去救他们。如果明天再让这些人赶到他前面,那么他们所有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蒙人和番子的弓箭在雪原上正是他们的克星,多好的武功也抵挡不住弓箭的攒射。
叶三在雪地上奔跑,可马现在倒成了他的累赘,只有抛弃马匹和粮食了,性命重要啊!叶三找了个树林把马匹和食物藏好,扫除了一切痕迹,倒退着出了树林,那脚印很浅,不仔细看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出了树林,叶三深吸了一口气:“他奶奶的,也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子的踏雪无痕。”一抹黑光,在雪光中升起,卷起了一股雪粉,叶三就象驾了妖风的黑山老妖,在午夜寒风中飞驰而去。 调教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