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化文的炮兵三团一声炮响,证实了石头的判断:磨盘山下,那个烟尘滚滚的山坳,就是伪军的炮兵阵地。
多亏石头指挥黑牛和他的机炮营,严阵以待,早作准备,所有的炮口都瞄准了那道山梁后面,磨盘山下那个山坳里,只等黑牛的一声令下了。
正规炮兵部队打炮,炮兵可以不用直接看到目标,炮兵观察所就是炮兵的眼睛,一般第一发试射弹打出去以后,要经过炮兵观察所观察计算,作出相应的校正,然后才可能是铺天盖地的炮火压制或直接摧毁目标。
这里有个缺憾,第一发试射弹打出去后,再由炮兵的眼睛炮兵观察所校正,然后才会是铺天盖地的炮火压制,这段时间虽然很短,但却是决定整个炮兵阵地生死存亡的关键。
在吴化文的三团打了一发试射弹后,在其炮兵观察所还没有做出相应的校正,那个掩蔽在那道山梁上的炮兵观察所,就被神炮手黑牛一炮打上了天。
黑牛的炮声就是机炮营开炮的命令,紧接着机炮营的干部战士以娴熟的动作,最密集的炮火,整个覆盖了磨盘山下那个山坳,浓浓的黑烟立刻从那道山梁后面升腾起来,隆隆的爆炸声就像天边的远雷,沸腾翻滚响个不停。
石头的命令是炮击十分钟,以机炮营的发炮速度,速射十分钟,六七十门口径不一的迫击炮,92步兵炮,在这十分钟之内,在三团的炮兵阵地上到底倾射了多少发炮弹,可想而知。炮弹的密集到了什么程度,甚至有的迫击炮弹直接就打进了伪军克虏伯野炮的炮膛里,与其炮膛里的待发的炮弹相撞,引起了更为剧烈的爆炸。
当然了,迫击炮的榴弹打进对方的炮口里,这样的几率很低很低,很赶巧,让人不敢相信,却真有其事,炮战后三团侥幸活下来的士兵都说这事,如果不是这么回事,谁都无法解释那门克虏伯野炮炸膛的真正原因。就是那一声炸响,一下子就死了十几个人,那还是黑牛他们刚开始炮击时候的事。
炮战后三团侥幸活下来的伪军士兵,描绘那次炮战炮声不是一响接着一响的,整个就是一片“嗡嗡嗡”地炸声,大多摆放的炮弹遭到了炮击,引起了连环爆炸,三团的炮兵死的死,伤的伤,跑出炮兵阵地的士兵有活命的,炮兵阵地上的士兵却无一幸免。
黑牛的机炮营十分钟速射之后,吴化文三团的炮兵团长大傻从地上抬起头来,大傻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动动自己的胳膊腿,居然还都全,还都在,没有那一块不好使的地方,大傻第一感觉自己还活着,大傻的心里不由一阵惊喜,炮兵团长大傻使劲地揉揉眼睛,硝烟迷雾里的三团炮兵阵地上的惨景让大傻那点活下来的惊喜,一下子烟消云散了,飘散的无影无踪了。
大傻的三团阵地上,原本排列地成行成列的克虏伯野炮,被炮火炸得东倒西歪的,有很多的都被炸散了架,成了一堆废铁。整个麦田就像被翻过一遍一样,全是红黄的新土,已看不到一棵青青的麦苗,空气中漂浮着血腥、土腥、肉体被烧焦的刺鼻气味,这种气味还混合着硝烟的气味,让人喘不过起来,特别令人作呕。
大傻晃晃地爬起来,努力地站直了身体,大傻面对着沉寂的阵地,一场炮击后寂寥地天地,大傻绝望地大喊一声:“还有活得没有?”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喊话,却有几个血肉模糊的泥人从土里爬了出来,大傻也高不清楚他的喊声这些人到底听到了没有。如果听到了,这几个人不该一声不吭;如果没听到,他们又怎么爬了出来?这几个人坐在地上,一双双痴呆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大傻,大傻骂:“他妈的,你们多少给老子吭一声啊!”
大傻疯狂地喊声还是没有换来一人吭声,哪怕是一个呲牙的表情都没有。炮兵三团团长大傻绝望了,大傻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枪,一个通讯参谋惶惶向他跑来,这个通讯参谋看到团长大傻没有敬礼没有报告,就喊:“团长不好啦,司令部来电催问:为为什么不还击,为什么不开炮,要你马上报告,一刻不准耽搁。”
大傻说:“放他娘的臭弹屁,老子人没有了,炮没有了,观察所也被打没有了,老子那什么还击,司令部那群混蛋全他妈吃了灯草灰,净放个轻巧屁!”
那个通讯参谋没有走,那个通讯参谋问:“团长,我们应怎么回复司令部的问话?”
大傻全然不理那个通讯参谋,仍在自言自语地说:“完了完了,三团彻底地完了,什么都没有了,老子拿什么还击!”
通讯参谋问:“就这样回话?”
大傻愤怒,大傻说:“就这样回话!”
参谋得令,急急惶惶地向后跑,团部按在一处山洞里,那里还没有受到炮击,那个通讯参谋急于回复司令部的电报,谁都不知道大傻那一刻他是怎么想的,团长大傻为什么要那么做,只见大傻痴痴地看着远去的通讯参谋,一下从枪套里掏出左轮手枪,对着通讯参谋的背影“叭叭”就是两枪。
正在跑动中的通讯参谋挨了枪,回过身来,十分吃惊地看着大傻团长对着他还在冒着青烟的左轮手枪,迷茫而又十分不情愿地倒在了地上,一条腿还翘起了老高……
5号地区就在磨盘山的底下,从磨盘山上看炮兵三团遭受了灭顶之灾,184团的大坏牙团长看得比谁都清楚。不用炮兵三团通讯参谋回复,大坏牙已将这一噩耗报告了司令部,报告了吴化文,吴化文不相信,吴化文甚至还责骂184团大坏牙谎报军情,吴化文说:“这是不可能的,谎报了军情,我要你的脑袋!”
大坏牙说:“司令,军情就是这样,你要想要我脑袋,这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找的,我也没办法。”
吴化文放下了电话,急忙去看地图,吴化文骂:“他奶奶的,竟有这么厉害的八路炮兵,一次打击就彻底炸烂了我的多年家底,他不让我过了,我就不让他们活了,命令五六七军收缩战线,将胶东独立团紧紧地包围在马儿山上,就消灭在马儿山上!”
于怀安问:“司令,我们原来的作战计划?”
吴化文说:“原来的作战计划作废,你不见八路军胶东独立团像一颗钉子,紧紧钉在马儿山上不走,不走就不走,不走正好,就把他们消灭在马儿山上。”
吴化文这一次竟有些歇斯底里,他几乎都有些疯狂了。
于怀安心想:这一次,一场血战马上就要在马儿山上开演了!
按照惯例,黑牛机炮营经过十分钟急速炮击之后,黑牛一点都没敢怠慢,立刻将炮兵阵地再次转移,这次转移,机炮营却没有等来如期的伪军炮火还击,机炮营掩蔽在另一片松树林里都感到了奇怪,机炮营的蓝排长是个活跃分子,蓝排长打炮打上了瘾,不甘寂寞,就问黑牛:“营长,伪军怎么还不还击呢?”
黑牛也等地有些焦急,黑牛的心情不佳,黑牛干脆,黑牛没好气地说:“问我干甚?你去问伪军去!”
蓝排长见黑牛营长这样不好说话,火气很冲,蓝排长就没敢再问下去了。其实,黑牛心里比说都焦急,他何尝不想知道伪军是为什么不还击呢?难道十分钟的速射炮击,一次就将吴化文的一个炮兵阵地打垮了,这似乎不可信。
山梁的后面是吴化文的炮兵阵地,开始时,只是石头团长的一个猜测,具体是多少门炮,什么型号的炮,一无所知;山梁的后面到底是有多大的阵容,一个连、一个营,还是一个团?什么也都不知道。
黑牛百思不得其解,黑牛憋不住了,黑牛打电话问石头,黑牛问:“团长,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怎么伪军挨了一顿揍,这顿揍他们就白挨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还手,我都等不及了!”
石头说:“贱骨头,不挨揍皮还发痒么?”
黑牛解释说:“不是我溅,皮发痒,我是怀疑伪军的炮兵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反应,他们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名堂。”
石头说:“搞什么名堂?你是觉得伪军没有还手是吧?”
黑牛说:“是这样,就是没有还手,我就觉得不很正常。”
石头说:“其实很正常,你把人家伪军炮兵一顿炮火都给收拾光了,人家伪军怎么换手,就像两个人打仗,你把人家一拳就给打死了,一个死去的人怎么会对你还手?”
黑牛吃惊,黑牛说:“怎么会是这样,那我不是就没有敌手了么?”
黑牛说完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石头说:“黑牛,你不要高兴地太早了,更为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你发现没有伪军正在增兵,大批进行调动?”
黑牛说:“我看到了,我也觉得好奇怪,伪军为什么这么频繁地调动呢?”
石头说:“这很简单,这说明吴化文的原来计划发生了改变。”
黑牛问:“团长的意思是——”
石头说:“这说明我们突围的时机已经成熟,我决定全团突围就在今天晚上…… 世代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