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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死(下)

续聊斋全书 耕人 5309 2021-04-06 14:38

  原来,是恍恍惚惚之中,认为是女子回去了,然而却没想到,她丢下麦子,早回来了。

  二姑学着女子声音,微微答应了一下,直接往女子的房间走去,见她房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等还没有燃尽,知道她已经睡下了,便低声叫道:“嫂子怎么就如此匆忙地丢下东西,跑回家了呢?我已把它送来了。”

  女子听到二姑的声音,心想怕是她完事了,送麦子过来了,就毫无戒备把门打开。

  姓齐的一下子就先闪进去,然后二姑才紧跟着进去。

  女子忽然见到姓齐的,才知道他们是心怀恶意而来,心里一阵惊怖,准备呼号,二姑立即用手捂住她的嘴,姓齐的也急忙上去,紧紧地抱住,把她往床上挪,来到床边,把她放到在床上,准备实施*。

  女子心里十分恼忿,忽然伸出手来,抓姓齐的脸颊,面皮都被她抓破,并流出血来了。

  姓齐也恼怒起来,两人在那里相持不下。姓齐的就叫二姑,放开捂住她嘴的手,然后用力按住女子的手腕,并抓取床头败絮塞在女子的嘴里,让她动弹不得,又叫喊不得。

  女子声音哑了,叫不出来了,渐渐地也坚持不住了,自己的力气也差不多使尽了。

  姓齐的看到这情形,心里一阵高兴,准备解开她的衣服。

  女子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又像前面一样极力抗拒,幸好她的衣裤系得牢,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开的,因此,无暇的宝玉,在衣内得到了有效的遮护,苍蝇无法即刻将其玷污。

  相持了那么久,姓齐的还没有得手,二姑的气力渐渐地微弱了,刚一松手,女子已一下翻倒在床下。

  两人又一起用力,把她放到床上,可是两人一放上去,正想松口气,女子又翻倒下去了。

  当时,已三更天了,二姑心里惧怕,道:“我还没回去,母亲将要到处找我了,我该回去了。难道这个时候,麦子还没有舂完吗,家人一定不相信。”

  姓齐的始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也不再把女子放到床上去,想就在地上动手,满足自己的*欲。

  女子手脚的力气都使尽,再也没有一点多余的了。姓齐的来势却更加凶猛,并且伸手探摸她纤细的腰肢,想扯断她的衣带。

  女子怒气迸发,潜能被激发出来,反抗反而比先前更加猛烈,乘二姑松懈的时候,十个指头能自如屈伸,正好法力,就忽然猛一用力,挣脱手,向姓齐的脸上拍去,并伤到了他的眼眶,和眉棱骨。

  姓齐顿时觉得疼痛难忍,立即把女子放开了,转身准备离开了,接着又狠狠地骂道:“这婢子,怎那般的无情。”心里实在恨恨不平,又转身回来,踢了女子两脚,踢中了女子的肋骨。

  女子忍受着痛,也不嘶叫。二姑劝姓齐的,又把女子嘴里的棉絮拿掉,用温和的言语劝慰了几句,然后和姓齐的一起走了。二姑知道,事情也已经决裂了,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过意不去,想借此弥补一下。

  女子虽然没有重伤,然而心里却充满了怒火,准备起来,到床上去躺下,又感觉全身无力,动弹不得,疲惫衰弱不堪,那惨状实在没办法说出来。

  一会儿,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接着直接就走进来了,大口大口地呕吐着,一片狼藉,并且责问夜里为何不关门。

  原来聂翁在邻家喝醉了酒,躺卧在那里,邻居到田间去叫他的儿子,去把扶回去。

  因此,聂生回来了,也准备回到房里去。要是让二姑和姓齐的再拖延一下,也就能遇上了,这难道真是天意凑巧吗?

  聂生侍奉父亲睡下之后,便返回自己的房间,嘴里还在嘀咕,对没有关好门的事大为恼火。

  等他走进房里,一看,见女子躺在地上,发髻散乱,一头蓬松,脸上也是沾满污迹,顿时大吃一惊,变了脸色,向她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女子当时已能说话了,便慢慢地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聂生听了,也是勃然大怒,起初心里也是愤愤不平,等他慢慢地用手探视女子的衣服,见她的衣带已纷纷乱乱地挤过一边去了,只是还没有被扯断而已。

  聂生又向来是个迂腐之人,默默地在心里想了一下,转而便生了疑惑,不为女子抗拒强暴,保全了身子而高兴,竟然怀疑她干了好事,故意这样欺瞒自己,忽然便对她审问起来:“你一个妇人,遭遇一个健壮的男子,你怎么能幸免?”

  女子原本想等丈夫回来,能够诉说自己的委屈,让他为自己申冤,忽然听到他这样说,不觉一口气涌到了胸口,心里不平地反问道:“我果真不能幸免,你又怎么能知道?”

  聂生又恼愤起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道:“天下只有处女能辨别得出贞*,你已既然已经嫁人,那怎么能。衣服附在你的身上,尚且应当谨慎,何况衣带在身上最隐秘的地方,现在却已是将断未断,被扯得片缕纷纷,你自己说幸免,没被侵犯,谁相信你?”

  女子更加恼愤,不得不把二姑的事也暴露出来,道:“你的表妹让我陷于危难,我尽力抵御强暴,为你守住了身子,你现在反而来诽谤我?”

  聂生听女子这样说,立即摇手制止她,说:“这是母家的至亲,你为何放肆地说出这种话来?我也知道断案,就凭这衣带,就能判断了。”

  女子因受了极大的委屈,极力争辩,聂生始终拿衣带来说个不停,并且说:“要是把这衣带拿去给路过的人,他们说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我又有什么还怀疑的?”女子一争辩,他就要坚决这么做。

  女子心里本来有不平之气,又蒙受这不白之冤,实在难以隐忍,于是,叫着二姑的名字痛骂,直到泪流满面。

  聂生既害怕母亲听见,向来又一直把爱护母家的亲族看作孝道,见女子诋毁二姑的短处,更加发起怒来,立即取来房里的一根短杖,准备打她。

  女子见到他准备用武,更加激愤,一刻也不停地叫骂,呼天叫地,诉说着自己的冤屈,邻居的人都听见了,正在醉梦中的聂翁和病痛之中的老媪,怎么能听不见呢!

  聂生因为女子不屈服,已打了她十几下了,忽然听到父亲醒了,正大声地责问,才丢下女子走出去,大概把情况向父亲陈述了一下,然而单独隐去了二姑的事。

  聂翁于是对儿子的行为大加赞赏:“真是明鉴啊!真是我的儿子呀!否则,就要被她蒙蔽了。”

  女子听到公婆已经醒了,也想出去陈诉,然而受了伤,哪还能起得来,就匍匐着爬出房间,从窗外向他们哭诉,什么言语稍微涉及到二姑,老媪就发声呵斥,说:“这是什么话!二姑一个女子,不久就要嫁人了,你这一两流言蜚语,就会影响到她的终身,她也是我姊姊的女儿,你不能深深体谅我的心情吗?”说着,又做出病痛呻吟的状态,对她的儿子道:“把她带走,不要让她,说出那些难听的语言,让我听见。”

  聂翁又叮嘱道:“我儿深明大义,也不用我多说,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让儿女情长蒙蔽了自己。”说完,屋里就一片寂静了。

  女子还是哀伤地诉说,聂生害怕伤到父母的心,拉着回到自己的房里,拳杖相加,并且拿着扯断的衣带做依据,要女子承认。

  女子已遭到姓齐的踢伤,又遭到聂生的毒打,皮外受到创伤,内心气结难平,于是,渐渐地不能忍受了,最后一次,大声呼喊道:“聂某,有天在上,我没有对不起你,你却对不起我!”说完,就闭上眼睛,不说了。

  聂生一看,她早已断气,接着,心里便害怕起来,心想没有什么罪过,就把妻子打死了,按照法律需要偿命。顿时,又想出了一条狡诈的计策。看了看自己家的屋宇,左边的墙壁,快要倾塌了,又是用砖石砌成的,便把女子的尸体扶到下面,急忙跑出屋外,把墙壁推到,才跑去告诉父母。

  聂翁和老媪没有感到什么哀伤,反而赞美自己的儿子聪明,那么他们的那一副心肠就能知道是什么样的了。

  等到天亮,跑去岳父家报告,一家人都感到很悲伤,只有女子的父亲,聂生的岳父,偏着头想了想,说:“秋季也没有下什么雨,怎么墙壁突然就会倒塌呢?我该前去看看。”

  等到了聂生家,哭号着走进去,才叫把土石搬开,看视女子的尸体,则看见她被倒塌的墙壁压得遍体鳞伤,已辨别不清了,只有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眶中还含着泪水,这证据就很明确了,生前一定受到过创伤。

  岳父也不立即出声叫嚷,痛哭了一场,反而安慰了他的女婿一番,然后才离去,当天就到官府去控告。

  聂生父子知道,也急忙补上一张状子,进行上诉。

  官府拘捕邻里的人去严加讯问,有人那天半夜从梦里醒来,听到女子悲惨的叫声,就据实说了出来,也是聂生父子平时和邻里相处不好的原因,让他们那么容易就说了出来。

  县官亲自到聂翁家,下令验尸,可是肢体已是一片糜烂,几乎都辨别不出来了。

  有个叫谢二的验尸官,对查验尸体十分的精通,查看了女子的尸体,便指出女子身上,哪里是木杖伤的,哪里是石块砸伤的,并指出生前受的伤,和死后受的伤,有什么区别,和宋代宋慈《洗冤录》上的记载无不吻合。

  县官便拘捕了聂生,对他严刑拷问,才得出女子的死因,然而始终不肯说出二姑和姓齐的*迫*的事,只说是自己打死了妻子,别人也无从知道,也好像是上天在庇护*荡的人一般,让那两人得以逃脱法网的追究。

  案子便定了下来,聂生殴打妻子致死,妻子又没有什么过错,按照法律,该当绞刑,便把聂生关到监牢中,等候行刑。

  聂翁深深痛惜自己的儿子,心里气愤不平,不免漏出风声,讲出了二姑的一些丑事。

  二姑的父亲平素性情强悍,听到了女儿做的丑事,顿时火冒三丈,起初还以为聂翁在诬蔑自家,等他慢慢观察,见二姑时常站在路口,和以为男子调笑,那人也就是姓齐的人,心里便怀疑起来。

  夜里偷偷地起来,前去捉拿他们,果然见他俩挨着睡在一起,很像是一对情人,气恼极力,立即跳进窗去,把二姑一刀杀了,然后又杀了姓齐的,然后见他两人一丝不挂,裸体相对,更加愤懑,一刀割下他们的人头,带着到县官那里去,把情况禀告明白。

  等他见到了县官,忽然神智昏乱起来,发出女子的声音,哭泣着说:“妾现今得以借别人的手,屠杀了仇人,死也没有遗憾了,然而,不能让他们的丑事,就这样泯灭,不能让冤情这样不见天日,需要公之于众,我才甘心。”

  于是,就在大堂上,当场把其中的冤情诉说出来,把姓齐的和二姑奸谋的情状都一一详细地说了出来。

  官役们听了,无不感到惊骇,官衙内外的人,都出来围观,简直围成了一睹墙。

  说完,二姑的父亲顿时就倒在了地上,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然而聆听的人,无不怒气汹汹,为女子愤愤不平。

  县官又把聂生提出来审问,才肯说出二姑的所作所为,然而,他都是听女子说的,他自己则将信将疑,并且因为是母家亲族的丑事,才一直隐讳下来。没想到死了的人,还如此不放过,还到人间的官府来喋喋不休地说出冤情。

  县官听了他的话,说:“你诚然是愚孝,然而世间自有王法,不顾人家的性命,把人家弄死了,难道这是保全身躯,事奉父母的人所忍心看到的吗?”聂生便号哭着认了罪。

  县官考虑到这案子事涉荒诞,并且姓齐的和二姑已经被斩下首级,就轻微地惩罚了二姑父亲,记录在案之后,把他逐出了公堂,也不再追究。

  然而聂生已是死罪,始终不能逃脱。 续聊斋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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