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筠,掖县人。家住在城北,是个农家。
他的父亲孙宗南给孙筠订了婚,是东村宋家的女儿。可是,他的父亲孙宗南不务正业,嗜好赌博,没几年,家里就败落了。
宋家见孙家贫苦下来了,想要退婚,又不好明说出来,便旁敲侧击地暗示孙家,遇到人就说后悔当初把女儿答应给了他家。
孙宗南听了,准备找宋家理论,又想到官府告状。
孙宗南的妻子也讥笑他:“该当自己感到惭愧,怎么去埋怨人家呢,谁叫你整天赌博,不理家业呢?他家的女儿,哪里肯来我家受罪呢?”
孙筠也劝说他的父亲:“阿父不要跟他们计较,不如干脆把婚退了,我自立成名之后,还担心没有妻子吗?”
孙宗南从此痛改前非,不再去赌博,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料理家业上,用心耕地种田,孙筠也刻苦读书。
过了一年多,孙筠十六岁了,进入了县学中读书,家里也稍微宽裕了一点,又和东村王家结了亲,已选定日期去迎亲了,到了那天,孙筠穿上新衣,带上帽子,亲自去迎娶,敲锣打鼓地往东村去。
宋家的女儿从孙家退婚之后,还没有许配人家,听到了声音,和她的的婢女小曼出去看热闹。
小曼认得孙筠,对宋女道:“那新郎就是孙家的孙筠。要是主人不因为孙家已是贫苦,背弃了婚约,小姐今天难道不是新娘子了吗?唉,有句话说善择者择高郎,不善择者择高房!”
宋女也悒悒不乐地进屋去,躲在屋里,满脸泪光荧荧,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落在衣襟袖子上,小曼又笑着说:“这有什么难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为何不趁此时,孙郎还没有娶王家女回去,直接跑到孙家去。要知道,先入咸阳者为君王。一屁股坐下了,他就是用十八大力金刚,也抬不走你啊!”
宋女道:“我自己感到羞愧,况且也不知道去他家的路怎么走啊?”
小曼道:“要是你敢去,我便保得将军前去。”
宋女也坚定地回答了她,愿意孤注一掷。
于是,两人梳洗完毕之后,外面穿着青色的粗布衣服,里面则穿着华丽的衣服,把袜子穿好,鞋子扎好之后,便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村子,直接往孙家走去,远远地看见他家张灯结彩,走进一看,家里都坐满了宾客。
小曼带着宋女,直接走进去,人们问是谁家的小姐,小曼回答道:“来看新媳妇的。”
进到内房去,见到了孙筠的父母,小曼扶着宋女跪在他们前面,宋女的脸上泪花莹莹,又一脸羞红,不说一句话。
小曼说道:“这是我家小姐宋女。原来是孙郎的媳妇。主人答应退婚之后,十分后悔,我家小姐也誓死不嫁。现今听说孙郎又另外娶了新媳妇,我家小姐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甘愿跑来归附,希望你们可怜她,能把她留下。否则,就请让她死在孙家的家里了,也好表明小姐的一片痴心。”小曼侃侃而谈,毫不慌张。
宋女听着她的话也大哭起来,伏在地上,好像起不来了一样。
孙筠的父母感到很欢喜,过来拉起宋女道:“真是我家的好媳妇啊,不用悲伤。”
接着,孙筠迎娶王女也回来了,见到已有一个女子坐在家里了,父母告诉他其中的缘故,孙筠也感到很欢喜。堂上来贺喜的亲友,也都哄然欢喜起来,觉得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事,于是,就让两位女子和孙筠一起拜堂成亲。
众人感到惊喜之外,又感到担忧,认为两个谁为大谁为小呢,两人又能不能友好相处呢?
三天之后,宋女和王女两人都相敬如宾,像亲姐妹一样,相互敬爱。
于是,小曼对宋女道:“东吴招赘女婿已完了,用不着赵子龙了,我该回去了,等明年小姐生了胖娃娃的时候,再来长坂坡抱抱阿斗。”就准备离去了。
宋女挽留她,并和王女商量,禀告了父母,愿意分一个席位给小曼,让孙筠纳娶小曼为妾,孙筠的父母见小曼那样能说会道,精明能干,就答应了。
宋家父母过后,又补送嫁妆到孙筠家,并登门谢罪。
王家父母,因为孙筠又娶了宋家的女儿,怕他们的女儿受苦,感到很恼火,而王女自己没有什么话说,他们才没有来什么意见。
第二年,三人便相继有了孩子。 续聊斋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