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之中,无际的大水围绕着一座孤悬于海外的高山,伴随着日月落、花谢花开,匆匆的岁月在那些壁立千仞的峭壁岩石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一曲凄婉的长歌时常在这座飘渺的大山之中响起,若有若无,带着一丝幽怨、一丝超脱,更有无尽的难以排遣的少女情怀。
凤鸣谷。
苍梧山主人枫依在九天神凤小白的帮助之下得到了先天至宝蜃珠,犹豫了多日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先从吸收蜃珠外围硬壳之内的精液开始,逐步提高自己的体质和真元修为,固本培元,以期在最后服食蜃珠之后,不至于被它那庞大的能量所震动而使元神离位,不但不能堪破风月之瘴反而坠入其中。
自从她开始吸食之后,发现这种蜃珠精液的功效确实强大无匹,仅仅是过了三四天之后,枫依自觉体内真元与外界的天地元气的融合速度已经明显加快,带动元神凝结而变得更加坚实,由此而神识清明,对于目中所见、耳中所闻的这个大千世界,认识得一天比一天更加清晰透彻,细致入微起来。就仿佛天地间的每一丝微风、每一缕月光、一星一点千丝万缕的情感,都在她的意识长河之中变得清晰无比,如水中星月倒影,虽虚幻却历历可数。
但这样一来,却使得她不但未能看淡世间风月之事,反而对于那始终萦绕于心的如烟往事更加难以忘怀,每每入定,往日那些或甜蜜或痛苦的情感历程便会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之中,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而因为她神识的日渐清明,甚至就连以前早已湮没在记忆深处似乎已经忘记的一些细节也全都被重新挖掘出来,将那些零零散散的片段连缀成篇,幻梦般在她脑海之中一一流过,就仿佛突然间又回到了过去,正在经历那些自己努力忘记却又并不想去忘记的每一缕情感。
但每当她从幻梦之中醒来,睁开双眼之后,眼前所面对的,却总是那个一成不变的阴暗山洞,摆满石桌的典籍,以及从洞口处射进来的那一片或明或暗的阳光或是月光。
尽管洞外不时传来小白和群鸟的娇啼婉转、水声潺潺、以及风吹梧桐的飒飒声,但此时这些幽谧的天籁却难以抚平她内心巨大的的失落。往事的甜蜜充实和眼前的孤独寂寞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每到此时,无边无际的寂寥便会像梦靥一般将她吞没。难言的焦灼和凄凉使她几乎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似是永无穷尽的日出日落,因为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记忆之中的美好何时才能够回归?
日月无穷,但一个女子的青春岁月却是如鲜花般脆弱,虽然美轮美奂,却难以经受岁月无情的吹打。
好在这段日子里有小白陪伴在她的身边,每当她失落迷茫心中无助的时候,小白便会以神念传送,点醒她一些修炼入定以及清心宁神的心法,使她总能够在迷失的边缘及时回头,不致心神沦落。
虽然如此,在蜃珠精液的帮助之下,枫依每天子夜在山顶端坐吸收月华,从本体神识之中得来的与拜月族修炼心法‘怜月幽光’大致相同的心法进展迅速,不数日间已经从原来的第二重进入了第三重。每每敛目内视,她总是发现体内的真气要比上一天更为充盈,日趋粘稠。
枫依虽然道心未定,但总算在这段日子里熟读了不少道书,心中也多少知道一些修道过程之中的现象。她知道随着体内真元的日渐粘稠和充盈,等真气凝结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便会因为极度的压缩而变成液态。而一旦到了那时,就表明自己已经距离结化金丹不远了。
所以她虽然自觉生活孤寂难耐,但总算是有了一丝希望,使她对日后功成之后的美妙生活充满了憧憬,也因此而增添了许多急需坚持下去的勇气。
却说这一天黎明时分,下弦月还挂在山尖尚未落下,枫依结束了在苍梧山巅一夜的打坐,起身在山顶平地上演练了一路刀法之后,便收起双刀,在小白的陪伴下向凤鸣谷中的山洞走来。
就在此时,突见身旁的小白猛地止住脚步,扬起头对着天空轻声长鸣一声,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警惕之色。
枫依知道小白颇具神通,一向自视甚高,遇事向来是不动声色。所以见此情景,知道必是有何诡异之事发生,不由得心中便是一惊。
就在她正要出言询问之际,灵敏的感知能力已经让她也在一刹那之间感受到了危机的来临。一股澎湃的气机从她身后的悬崖下方迅速上升,湿漉漉的水汽眨眼间弥漫了整个山顶,将她和小白笼罩其中。
枫依心中骇异,早已经感觉出这股白色的水汽非同寻常,似乎其中的每一粒水汽分子都隐含了一丝凛冽的杀意,气势之强,生平仅见。这股气势还只是初露端倪,枫依已经清晰地明白,这股气势后边所隐藏的,实在是自己出世以来所见到的最为强劲的对手。气势中明显的敌意后边隐藏着一丝悲愤,犀利的杀意所指,枫依周身如浸寒冰。
一旁的小白发出一声清越的凤鸣,尾羽拂动间,一抹蓝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瞬间破开白雾,将其逼退数丈。
一缕神念冲入枫依脑海:“主人小心!这是龙气!看他气势强劲浑厚,必是龙神,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来此!”
蓝色的凤芒下,枫依周身压力顿消,冲着小白点点头,当即语声冷峭地发声问道:“小女子枫依,一向蜗居幽谷,不问世事,不知何处惊扰了龙神?!竟然这般欺上门来?!”
峭壁下一个声音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落入枫依耳中却是如同惊雷一般,震得她全身震动。
紧接着一阵闷雷一般的涛声从悬崖下方传来,一股直径数十丈的水柱冲天而起,霎那间与枫依所处的山顶齐平。一条巨龙粗壮的身躯鳞甲宛然,在水柱之中时隐时现,它巨大的龙头探出水柱,头角峥嵘,一对毫无表情的龙睛光华烁烁,紧盯着山顶上的一人一凤,突然口吐人言:“吾乃东海龙神敖广,今日寻吾子到此,特来拜山!”
枫依听得一怔,心中已经隐隐感到不妙,连忙施礼说道:“失敬失敬!小女子不知龙神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赎罪!小女子入此山中修道未久,对此地并不十分熟悉,却不知龙神大人口中的太子所指何人?小女子却是没有见过。”
其实枫依刚一听到敖广说话,便已经猜到他必然是为了前日被自己和小白联手击杀的蜃龙而来。只是她虽然孤洁冷傲,却并非莽撞之人。方才那敖广甫一出现时所显露的神通和眼下聚水成柱,直上山顶的本领一露,枫依已经知道这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虽然日前小白曾经夸下海口,说它有把握对付四海龙神,但枫依却也知道,这四位龙神并非一般神兽,而是受昊天上帝所节制的上位水神,地位尊崇,神通广大,而且报复之心极强。且不说小白是否真的能够克制于他,就算真的把他打败,那日后也必然是麻烦无比。所以她这才故作不知,以期瞒天过海,先把他糊弄走了再说。
但她话音刚落,敖广的眼神之中已经露出了一丝恼怒悲戚之色。一旁的小白轻声鸣叫,以神念告诉枫依:“主人,此地有蜃龙的气息,你瞒不过他的。不过你也不要害怕,且不要说有我在此他难有作为,就算我抵他不过,一旦他知道了你的真正身份,他也不敢为难于你!况且那蜃龙邪恶无比,贪吃嗜杀,有违天和,咱们将其击杀亦不为过,怕他何来!”
山顶上凤芒和龙气互相激荡,涛声震天,罡气逼人。
却见敖广沉声说道:“这位道友说话可有些不尽不实!你不要以为身边有这位九天神凤撑腰便可以无所顾忌!吾身为龙神,这点追踪之术还是有的。此地有吾子之气息,且气息阴郁,时隐时现,必然是性命不保!而放眼天地之间,有此能力击杀于他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凤凰道友了!我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作恶多端,终有所报,只要你们把他的尸首交出,我也不来为难你们,你看如何?”
说话间目光闪烁,神情游移不定。
枫依喉头一滞,却是呐呐无言。
小白在一旁忍耐不住,突然也口吐人言,尖声叫道:“敖广!别人或许不知你们龙族家事,却须骗不了我!你向来对自己的这些异种龙子龙孙不屑一顾,又岂会在意他的死活?恐怕你今日此来,是因为知道蜃龙已死,想来取他体内的那颗蜃珠吧?!实话告诉你,那头孽龙确是为我所杀,但那颗蜃珠却要给我家主人修道之用。我家主人日后正本还原,高返神宫,全都要靠它,岂能给你?!” 巅峰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