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措。
深深的恐惧控制了该隐的全部身心,他猛地迸发出全身的力道,本能地向着那个似乎近在咫尺又像是远在天边的歌者大声呼喊:“母亲!救我!!!!”
这一声呼喊饱含了一个无助婴儿在面临危险时那种潜藏在心底深处对于母亲的保护的那种原始的渴望,这是一种根植于血脉深处难以割舍的纽带,他似乎也知道,只要精神不死,这样的呼唤总会引起双方的共鸣。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该隐的呼救声刚刚发出,周围蜂拥而来的鬼影就是微微一滞。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抹柔和但却极为明亮的蓝光一闪,一位气度高华但却面容忧郁的绝世丽人四翼轻扇,蓦地出现在了该隐面前。
她上前一步,四翼合拢,将该隐轻柔地包裹在她那温暖的怀里,然后剔起柳眉,厉声呵斥:“大胆鬼物,有我在此,怎敢欺侮我的孩儿?!还不快滚!”
柔和的蓝光乍收暴涨,四周的鬼影发出一阵无奈的呻吟和哀怨之声,纷纷掩目退去。通道之中瞬间恢复了平静。
该隐伏在那丽人微凉的怀抱之中,感受着她在自己背上温柔的抚摸,心中顿感恬静安然。那种母性的柔情使他顿时明白,眼前出现的这位女子,正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生身之母、那位曾经在中原大地执掌拜月一族、叱咤风云最后为自己牺牲了所有肉体和神识的奇女子——月殇。而他此刻也恍然明白,原来此时自己所处之地,正是自己的本命识海,元神所在。
母子二人相依相偎,温存半晌之后,已经清醒过来的该隐轻轻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跪倒问道:“母亲,您本来已经和孩儿的本命元神相互融合,应该已经不分彼此,为何还能单独现身?您今日召唤孩儿前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月殇伸手在该隐头顶轻轻抚摸,一张脸上满是疼惜:“好孩子!难得你还记得这许多!为娘之所以能在被你的神识吞噬之际保留本源,实是得益于拜月先祖大神女魃残留在镜月湖的一缕元神。她老人家借助镜月湖之中所蕴藏的那些充沛之极的天地元气,在你逐渐蚕食为娘的肉身之时,为我固本培元,使为娘的元神高度凝聚,这才得以避免被你这孽子完全同化,在你的识海之中保留了自己的意识。只是为娘也知道,我的本体已经消亡,此时的元神虽然仍能独立存在,但因为失去了本体的滋养,能量渐趋孱弱。一旦等到你的本命元神足够强大之时,为娘仍然免不了被你同化一途。到了那时,也就是为娘彻底消亡的时候了!”
说完悠然轻叹,面色凄楚。
该隐心中难过,连忙问道:“母亲,难道就……就没有办法能够改变吗?”
月殇低头看看儿子,欲言又止,神情十分怪异。
恢复了清醒的该隐精明之极,早已从月殇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端倪。出生以来对于母亲的愧疚登时涌上心头,他上前抱住月殇的双腿,大声叫道:“母亲,只要能够让您保留住自己的神识不死,就算是让孩儿粉身碎骨,孩儿也在所不惜!您尽管说吧!”
月殇听得心中欣慰,她思索半晌,苍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一抹嫣红,显得有些扭捏:“孩子,其实为娘就算是被你同化,也没有什么不甘。但想必你也知道,为娘和你父亲伉俪情深,若是就这么离他而去,实在是难以割舍。所以当我透过你的眼睛看到那头北海巨鲲之时,突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才把你召唤进来。不过这个办法有些危险,因为怕你受到伤害,所以为娘有些迟疑不决。”
该隐听得血脉贲张,也顾不得理会母亲扭捏的神情,猛地站起身抓住她的双手叫道:“母亲放心!孩儿如今人、神、魔合体,早已是不死之身,就算是有千难万险,只要能够使您得以重生,孩儿又有何惧哉?!您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就是!我想当今之世,还没有什么事是孩儿不能办到的!”
月殇缓缓摇头,仍是有些犹豫不决:“隐儿你有所不知,为娘所说的办法,却是关涉到你差点命丧其口的那头巨鲲。虽说此事有八成成功的把握,但在这北海之内,这巨鲲便是掌控一切的顶级霸主。若是稍有不慎,必遭灭顶之灾,你岂可把此事瞧得如此容易?”
该隐心中明白母亲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微一沉吟,当即变了口气说道:“母亲,您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凡事既然有了解决之道,总该试上一试,要不然岂不遗恨终生?母亲放心,孩儿也绝不是莽撞之人,只要您把办法说出,孩儿自会谨慎行事,能做则做,不能做孩儿也不会强求,断不会因此而有何闪失就是!”
月殇自从被儿子吞噬了神识之后,因为对太子的刻骨思念,那种重生的愿望从未止息过。如今一旦有了重生的机会,又岂会轻易放过?只不过母子连心,她不愿意因此而让儿子受到伤害,这才犹豫不决。此时眼见儿子说的谨慎,心中的渴望顿时强烈起来。
她看着儿子急切的神情,双眼渐渐明亮起来。只见她回身踱步,缓缓说道:“孩子,当年为娘在拜月族为王,曾听大法师冥月提起:在遥远的北海之中,有一种其大无比的海鱼,名字叫做鲲。这种鱼天生神异,力大无穷,有翻江倒海之能。在它出生三千年之后,便会羽化为鸟,其名为鹏,也就是众所周知的鸟中霸王金翅大鹏雕。在这种神鸟未曾羽化之前,它的额头之上会有一颗珠子被覆盖在头顶鳞甲之下,名叫玄冥珠。这颗珠子神异非常,具有聚神敛形、化气养生之力。可以说巨鲲之所以能够长得如此巨大且能够聚集足够的能量来驱动它那庞大的身躯,全是倚仗此珠之力。因为一旦拥有此珠,它便能将所有被它猎杀的生物的肉体包括神识全都化为己有,不剩一丝渣滓。因为有了此珠,巨鲲周围的一切,包括海水、坚冰、阳光、月华、风云雨露、大地星辰,这一切所蕴藏的能量都能被它吸取融合,日积月累之下,方才能够有此神通。所以说这种玄冥珠实可称得上是天地之至宝,功参造化,威力无穷。那巨鲲天生便能拥有此物,实可谓是天地造物之所钟,当真是羡煞旁人!因此为娘是想,你若是能够得到此珠,为娘便能在你体内分化元神,留下一丝我拜月族人之异能之后,附身其中,隐入巨鲲体内。然后为娘日后慢慢将元神与巨鲲元神融合,巨鲲即我,我即巨鲲,千载之后,我借巨鲲之体化身为鹏,敛形为人,再徐图与你父亲相会。不过你放心,为娘并非残忍好杀之人,我的元神进入巨鲲体内之后,并不会将它的本命元神殒灭,只是与其相互融合而已。不但不会对它造成伤害,还会加快它的修炼进程,使它提早羽化为鲲,扶摇九天。不过巨鲲神通广大,此事危险之极,孩子你若是能行则行,不行也不要勉为其难,你可记下了?”
该隐听了,稍一沉吟,随即毅然抬头说道:“母亲放心,只因为孩儿的出世,害得母亲形体俱亡,孩儿一直愧疚不已。若是此事得成,不但使母亲得以重生,更能从此消解孩儿一片心结。再说此事对巨鲲并无伤害,孩儿一定全力去做便是!”
月殇听到儿子答应的这般痛快,心中高兴,当即嫣然笑道:“孩子,其实你也不必紧张,据为娘观察,这头巨鲲诚如你所言,乃是一位鲲族少女,其年龄不会超过两千两百年。而且我看它性情柔和,并不像一般俗世之人传说中的其它鲲鹏那样残忍好杀。等她化身为鹏,能够敛形幻影变幻为人之时,必然也是一位绝代佳人,也不枉了为娘辛苦一场。到时候与你父亲再世相见,也不至于自惭形秽、羞于为伍。而且方才为娘所说,也并非是要你剖开其鳞甲以取珠,而是另有其法。”
说完走到该隐面前,附耳低语,该隐不停地点头称是,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月殇说完之后,后退一步,脸上复又露出一丝凄然不舍之色,弹泪说道:“孩子,若是此事成功,那为娘便要从此与你分别,相见无期了。等为娘进入巨鲲体内,自会鼓动其本体神识送你们过海,寻找你父亲为你们选定的家园。但愿你们逢凶化吉,在另一片大陆上开创基业,永享安乐!时辰不早,你……你就此去吧!”
说完回头便走,不再回头,瞬间隐没在一片浓雾之中。
该隐还要追赶,却见面前的无数道雾墙纷纷合拢,前方再无去路。正在凄惶之时,突觉脚下一松,下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四壁光滑的孔洞。该隐猝不及防,沿着孔洞如流星般直坠下去,不管他怎样扇动双翅,也无法止住下坠之势。 巅峰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