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别墅的间隔非常大,小区内园林绿化极好,大路小路错综复杂,陆幼清跑进去后就钻进了一条小路,她听到前面有喧哗的声音,在一条岔路口,她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被一群保安追赶。
“我真不是贼啊!那是我自己家!”
少年人边跑边喊,他跑得极快,脚上的鞋子好像带滑轮,是滑着狂奔。
擦肩而过,陆幼清见过他。
昨天在医院门前见到的那个衣着特别的少年人。
可她没空去理会他了,从一条岔路里快速跑到三号楼。
她气喘吁吁的看到自己的家,果然被上了封条。
她走上前,把封条一撕,房门的电子锁已经打不开了,还重新上了一把外锁。
别墅的安保系统很好,玻璃窗都是防弹玻璃,她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进入房间。
她想寻来一些锐物,把窗户砸开,就见一扇落地窗前已经被割开了一个一人可以进入的圆形洞。
切割的还非常整齐,陆幼清轻轻一动,割开的玻璃就往里面落下。
这是,谁干的?
陆幼清有些疑惑的钻了进去。
屋子,还是那个样子。
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变。
就是落了很重的灰。
厨房里还是她走的样子,灶台上有一锅已经坏了的白粥,桌案整洁,阳台上的衣服也没有人收,洗衣机里还有甩干了,一直没拿出来晒的衣服,不过都干了。
只是衣服皱了。
客厅还是那个样子,遥控器的位置都没变,就是她老公的电脑,不见了。
她又推开秦图总是不让她进的书房。
这次倒是没有人拦着她。
里面,是一整间房子的照片。
都是他给她拍的。
按年龄顺序排着,做了一个很大的照片墙。
里面也有,很多的合影。
陆幼清一一看过去,从她十三岁起,十年的照片都在这里,她停在里面最大的,两人的婚纱照前。
那是一张在水里拍的等人高的大照片。
她穿着婚纱在水里坠落,秦图在她上方,两人指尖相触。
他帅气的就像来救她的英雄,背上还在P了个极为绚烂的流光翅膀。
她老公的样子,她怎么能忘掉?
她痴痴的看着这张照片,捂着嘴流泪,哭了很久,然后强打精神的上了二楼,有些颤抖的推开卧室房门。
她应该可以看到她老公吧。
“老公,我回来了。”她笑着说着。
她话音一落,面前就走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把她紧紧的抱进怀里。
“幼清!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我。”陆幼清声音哽咽,眼泪已经潸然落下,她视线模糊,房间里,只是静静悄悄的。
一个人都没有。
床铺凌乱,还维持着她走的那天的样子。
浅白色的窗帘慢慢晃动,她一步步的走到床边,又抱紧被子开始哭泣。
上面好像还有一点点他的味道。
他怎么可能,死了?
她不信的,不信不信。
可是安静,只有永恒的安静。
如果他没死,这一个多月,他去了哪里?
他去哪里了啊!
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楼下响起无数的脚步声和破锁声音。
一阵忙乱的脚步声里,率先冲进来的是李承延。
他看到陆幼清,步子一点点的放缓,走到她身边,“幼清。”
陆幼清擦掉了眼泪,她很平和很镇静的看着李承延,就是眼底,再没有他期待的光。
“学长。”她轻声叫着李承延,也没有什么生气不生气,她不在乎了。
声音枯槁,了无生机。
李承延的心口猛然一凉,逐渐冷透。
她梦醒了,或者说,他的梦醒了。
“小清!”陆妈妈冲了进来,她紧紧的护住陆幼清,把她抱在怀里。
“妈。”陆幼清有些疲了,她平静的从她怀里挣扎出来,对着一众人道,“我老公遗体呢?”
她声音平静的可怕。
不带感情。
陆妈妈哽咽了一下,安抚的摸着她的头,“已经火化了。”
陆幼清沉默了,过了很久,才从喉咙里咳出几个字,“那,埋在哪?”
李承延开车带她到了郊区一片高档墓地。
这里是草坪墓地,只有一块块白碑矗立,间隔还挺宽。
简单的白碑,上面只有一个名字。
时兼。
连他的照片都没有。
她安静的看着这一切,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陆妈妈才走上前,抚着她的肩头,“小清清。”
声音悲哀很凄苦。
“妈妈,其实是,骗我的对吗?”陆幼清张了张嘴,喉头的声音都是干哑至极,扁桃体像肿了的胖大海。
这句话说出来,两个女人都开始落泪。
陆妈妈把她搂进怀里,她泣不成声的说着,“我也希望是。”
陆爸爸走上了前,搂住自己的妻女。
李承延就立在后面一直看着这一幕,沉默着。
过了很久很久,陆幼清不哭了,她擦干眼泪,很平静的说着,“我们回去吧。”
没有任何的异样,很平静的样子。
甚至还对李承延笑了。
就是比哭还难看。
“这段时间承蒙学长的照顾,多谢了。”
她没有去质问李承延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忘了秦图,她对他鞠了一躬,客气疏离。
说完,她和一脸担忧的陆爸陆妈回了家。
可这个样子让李承延更难受,他宁可她跟自己发火,打他骂他,可她就是理性疏离得可怕。
她心里眼里,从来没有过他。
他还是送她们一起回去,回家后陆幼清神色如常的吃饭,甚至吃的还很多,很有胃口的样子,吃完了她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呆在房间里,没有给任何人找麻烦。
可是,所有人都在担心她。
“我想在这里陪幼清。”李承延不想离开。
陆妈妈只能叹着气,“幼清既然已经记起来了,我们不能再麻烦李先生了。”
“这段时间真的让李先生费心了,我们过意不去,”陆爸爸陈恳的说着,“我们知道您对我家幼清好,可幼清毕竟刚刚知道这件事,还希望李先生不要逼她,就先让时间冲淡一切,顺其自然好吗?”
李承延沉默了很久,“那好吧,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陆妈妈把李承延送走。
夜深,朗月发黄,整个深蓝的天幕,就只有一轮硕大的上中天的孤月。
此间,都是这轮月亮。
陵园寂静。
一道很清瘦的身影举着铁锹,她在干一件有些缺德的事。
挖坟。
她今天吃的很饱,很有力气,她挖了很久,把秦图的墓挖开了。
里面是一个小方形的空地,躺着一个小骨灰盒。
她还是不信。
不可能的。
她拍了拍骨灰盒的灰,像老友一样。
她打开了骨灰盒,一堆灰上面还躺着一对戒指。
月光有些明亮,她拿起戒指的时候,感受到了那冰冰凉凉的触感。
没有人戴了。
她终于是,又忍不住了。
抱着骨灰盒开始大哭。
哭着哭着,她一点点的蜷起身子,怀抱着骨灰盒缩在秦图那一方坟墓里。
她视野是一轮,非常圆非常明亮的月亮,美丽又孤独,永世的孤独。
她眼前割开好几重的世界,每一个里面都是模糊的,可她不管了。
她开始往自己身上埋土,一点点的把自己埋起来。
你们感受过泥土落在身上的感觉的吗?
带着月光凉的土,有重量的,慢慢的堆积起来,很沉很沉,慢慢的有压迫感。
又有安全感。
入土为安,大概是有典故的,人最后,也就是一抔土。
陆幼清怀抱着骨灰罐把自己的身子埋了起来,又一点点的往头上泼土。
我们永远同在。
“喂!你在干嘛!” 最强女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