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幼清钻出了小巷子,与一辆马车擦身而过。
“老夫人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金陵王家这边也都安排妥当了,我们可以随时宛西了,将军。”
“再等几天。”马车里掀开一角,一双漂亮的琥珀色剔透的眼眸泛着光,看着金陵古城,他心中默默的盘算。
凤都,平阳,江南,金陵。
她应该到了。
陆幼清回了八仙楼,等到暮后,终于是听到了叶淮的声音。
“陆哥!我今天又做了件好事!”叶淮的声音极为的嘹亮。
陆幼清打开门,便是看到这厮一身狼狈的站在她面前,看起来是跟人打了架,但是满眼的正气喜悦,藏都藏不住。
还真是个,有为青年。
“陆哥!你看这是谁!”
叶淮一脸的欢脱,他麻溜的一侧身子,把身后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亮了出来。
陆幼清眉头一皱。
叶淮身后的人披头散发,形容枯槁,一双眼睛尽失光彩,那已经不是悲戚,而是了无生机。
他跟着叶淮跌跌撞撞的进了屋,一进屋便是倒在墙角,瑟缩一团,他全然的失魂落魄,再没有初见时的半分神采。
“常诩?”陆幼清还记得这个男人,带着一个大家小姐私奔的人。
“没错!陆哥,就是他!”叶淮在一旁激动的说着。
陆幼清瞬间就是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这对苦命鸳鸯还是被抓了回来。
她目光定定的落在了全然木讷的常诩身上,那一种似曾相似的情绪很快的感染着她,然后,她缓缓的吐了口气,“金蝶,对吗?”
金蝶,金蝶,金蝶。
常诩全然无神的眼里慢慢的又涌出一层稀薄的眼泪,他干裂起皮的嘴轻启,然后半哀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嘴里不断鼓囊着这两个字,几近绝望,但是又因为她的名字,在挣扎,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开。
他开始打自己,不停的扇自己耳光,叶淮看得奇怪,惊呼着赶紧拉住了他。
“你这是干嘛!有困难本大侠会帮你的!”
陆幼清长长的叹了口气,所以说,痴情的人,都是要死里整对吗?
她一步步的走到常诩面前,蹲了下来,然后捏着他的下颌抬起这个年轻人的脸,“你们被抓回了对吗?”
常诩灰寂的眼睛没有半点的变化,一种带着极强感染力的悲伤让陆幼清都跟着心跳一滞,那是一种,全然的放弃。
“金蝶。”常诩干裂的嘴唇只是颤抖着,不断的念着女子的名字,然后又是想扬起自己的手扇自己的耳光。
“你别打自己啊!”他力道之大让叶淮差点都没抓住。
陆幼清的目光一冷,“放手,让他打,这个废物。”
一句话,说出了睥睨的感觉。
叶淮有些奇怪的看着全然不同的陆幼清,不再是一种泰然淡泊的样子,一身的风骨傲气全然而出,她立在常诩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里确实是一种不屑。
常诩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然后被陆幼清一脚踹翻在地,这个家伙今天被打得半死,陆幼清这一脚下去,他直接吐了血。
“陆哥,你这是做什么。”叶淮赶紧去抱住他这莫名暴走的陆哥。
“废物,就是个废物。”陆幼清被叶淮紧紧的抱住,但是她还是一脚一脚的踹着常诩,死死的盯着他,“这么点挫折就放弃了是吧,那金蝶怎么办!你让一个女人来扛,还是让她跟你一起死啊!废物!”
“我是,废物。”在身体和心口的剧痛之中,常诩眼底终于生出一丝光彩,他眼中终于生出一丝的生机,那种极为强烈的愤怒,让他在已然选择放弃的沉重枷锁之中拼尽全力的嘶吼一声,他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陆幼清,“我不配啊!”
陆幼清看着终于有了一丝生机的人,她仍是一脸的不屑,又踹了他一脚,“没错,你不配,你就是个废物!”
“啊啊啊啊!”常诩被她这话一激,全身弓紧,终于发出了一丝野兽的嘶吼,然后通红的眼睛划开一丝泪,“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爱她,我真的爱她!”
“陆哥,别打了!再打人都死了!”叶淮真是拼尽全力把他陆哥抱走了。
陆幼清终于笑了,她喜欢有生机的人,“爱她,那我,帮你。”
一句话,带着无上的信念,她帮他,就一定能成。
这句话,竟然真的让常诩生出了一股希望,他那满是挣扎和愤怒的眼睛慢慢的平歇,然后恢复了往日的理智。
叶淮看得稀奇,这都是什么操作,打一顿人就好了?
陆幼清挣开叶淮的怀抱,又走到常诩面前,“站起来。”
常诩那带着一丝倔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陆幼清,他颤颤巍巍,跌跌撞撞,拒绝叶淮的帮助,一点点的强撑着破败的身体爬了起来。
陆幼清眼中稍稍划过赞赏,是个可造的家伙。
“把衣服都脱了。”
常诩有些疑惑,但还是没迟疑,把衣服都脱了,就剩条里裤,陆幼清没让他脱了。
陆幼清目光没有一丝变化,她上下审视一番,常诩被打的一身伤,上下全是淤青,很多地方都开始流血,没有一块好地方,叶淮这有为青年还真是做了件好事,这家伙真是再打几下,就要打死了。
“坐下来,我给你包扎。”
陆幼清空间里还有一些伤药和纱布,她装做从包袱里翻出来,实则从空间里拿了出来这些东西,把水囊里的灵泉全然放进了脸盆里,她开始快速地给常诩包扎。
叶淮记得陆幼清说过她是个大夫,可是他一直觉得他陆哥拳脚这么好的人医术肯定也就是顺带的,看着她如行云流水般的包扎伤药,这一刻他是真的信了,他陆哥真是个大夫!
不消一盏茶,常诩上上下下被包了个遍,陆幼清连连给他倒了几大碗灵泉,这个家伙的命才吊了回来。
给常诩包扎完了,陆幼清目光又落在叶淮这个倒霉少侠身上,叶淮很是识相地把衣服一脱,他身上伤倒是不重,手臂蹭了点皮,胸前多了块淤青,剩下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讲一下,你们的事。”陆幼清给叶淮上着伤药,问着常诩。
喝过灵泉的常诩精神好了不少,他情绪也稳定下来了,尤其是在陆幼清面前,好像整个人都能平静下来,他先是带着歉意向着两人道声谢。
“常诩再次谢过两位恩人。”声音很低,语气诚恳又卑微。
“不用,说吧。”陆幼清语气依旧淡然,她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保持着一贯的理性。
“没错,不用谢,路见不平,本大侠一定会替天行道。”叶淮这有为青年倒是很受用常诩的道谢。
“我只是章府的一名琴师,”常诩缓缓道来,他声音久违的平静,“金蝶是章府的三小姐,是我逾矩,喜欢上她了。”
说到这,常诩脸上浮出一丝苦笑,又带着一份低到泥里的卑微,“她真的是一个好姑娘,也本应该有个好前程,现在,都让我毁了。”
“她也喜欢你,不是吗?”陆幼清的语气仍旧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可这么平淡的叙述,不掺杂着嘲笑或是艳羡,让常诩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的平等,他跟着陆幼清的语气,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扯出一抹带着苍白的笑。
“嗯,很抱歉,她也喜欢我。”常诩带着歉意,看得出来,他是个极有礼节的人。
他应该,曾经很克制,将这份喜欢深埋起来。 最强女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