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气异常诚恳，“可能雨太大，又隔着一道门板，你没听太清楚，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放屁！”王东媳妇跳脚，“你他娘的就不是这么说的！”

　　柳菲阳眼睛里立刻含了泪，眼巴巴看向赵保正，“保正您看，当着您的面，她都这样，可想而知，当时她有多凶！我哪敢开门？只能好言好语把她先支走啊！

　　“我以为，她是真的想解决事情，早晚都会把保正和村里的长者都请过来，咱们当众再说这事儿，可谁想她今天就跑过来了，还不容分说……”

　　她目光落在地上，满脸的心疼，“表哥教书辛苦，我是想着时不时该给他补补身子。再加上我在乡里给人做糕点也赚了一些钱，昨天回来的时候才买了点肉。

　　“昨天快晌午头那是什么天儿大家都见过了，村里也有人看到我回来了，带点肉回来，也是真不容易！

　　“表哥的朋友们都是一群好人，可修屋子、打家具，哪一样不要钱？表哥的朋友们肯借粮食给我们，那是看在表哥的面上，我却不能心安理得享受他们的好心。

　　“所以才这么辛苦做事！我是想着早点把钱攒够了，好还给这些好心人！

　　“这些白面都是好心的哥哥嫂嫂们送来的，也是他们辛苦所得，就这么……被糟蹋了！保正，我这心里，难过啊！”

　　赵保正看着满地的狼藉，想到昨天自家闺女带回去的那一碗饺子馅，油大肉大的……也不由得跟着心尖儿哆嗦，虎着脸怒斥：“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一来就掀桌子！不说别的，郭夫子还在这儿呢！柳姑娘做好吃的也是为了给郭夫子养身子！你们没瞧见郭夫子都瘦成什么样了？！

　　“王东，你出来！躲在婆娘后头干嘛？还是个汉子不？孬种！回家去，给柳姑娘舀二斤白面过来，再拿二十个钱！”

　　王东打了个哆嗦，“保正，这也……太多了吧？”

　　王东媳妇伸开双臂拦住自家男人，“保正，事儿还没说明白呢！”

　　赵保正鼻子都气歪了，“行！你想说事儿是吧？说！到最后要是不止这个数儿了，你们可别心疼！”

　　王东媳妇浑劲儿上来了，大声吼道：“谁心疼谁是王八羔子！”

　　柳菲阳嘴角抽动两下，差点绷不住笑场了。

　　赵保正面沉似水，“行，那你说道说道！”

　　王东媳妇干嚎起来，“我可怜的小雨啊！我可怜的小雨啊！”

　　赵保正怒喝一声：“住嘴！有事说事，嚎什么丧！”

　　王东媳妇不敢哭了，伸手指着柳菲阳：“保正，你看看这个小……小……小丫头片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说出“狐狸精”三个字。

　　柳菲阳清了清嗓子，这人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事儿说清，耽误自己做买卖呢！“保正还是让我来说吧。”

　　赵保正点点头。

　　“就昨天早上，”柳菲阳声音清脆，叙事清楚，“我背着背篓去乡里，在路上被一个姑娘拦住了，她说她的脸晒伤了，想让我帮帮忙。我们俩还没把话说清楚，这位大婶儿就冲了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先骂我是狐狸精。

　　“然后又说自个儿闺女是要跟着我学什么狐媚手段，勾搭野男人之类的。

　　“人家自己母女之间，可能这样说话说习惯了？我却听不惯，但我听不惯也没用，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所以我就先走了，后头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等我回来，表哥才告诉我，说是出事了，那姑娘——叫小雨是吧？说是小雨寻死了。我还掬了一把同情泪。

　　“但不管怎么说，我没和小雨姑娘说过任何过分的话，也不曾有过矛盾，更加没有发生口角，肢体接触就更不可能了，为什么这位大婶儿能把这杀人的罪名安在我头上？

　　“你确信小雨去寻短见，不是因为被亲娘咒骂要勾搭野男人？这么难听的话，一个已婚妇女都接受不了，何况小雨一个黄花大姑娘？

　　“保正，我可不是空口说白话，这时节大家都抢着割麦，当时我们在到边上说话的时候，也有不少乡亲听见了！”

　　赵保正往院外看去，有几个村民举了举手，“是有这么回事。我们也觉得奇怪呢，哪有亲娘这么骂自个儿亲闺女的！”

　　赵保正怒瞪着王东媳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东媳妇咽了咽口水，颇有些心虚，“那个……她……她分明说第一次去做脸的人不要钱的！后来还放狠话说不做我们家人的生意，连我们家的亲戚朋友都不接待，我……我们家小雨这才气得上了吊……”

　　“你当大家伙儿都是傻子？”赵保正差点气笑了，“这也能赖到人家头上？

　　“你指着鼻子骂了人家一通，还指望着人家对你好言好语？你当你是谁？谁都得捧着你不成？”

　　不知是哪个多事的叫了一嗓子：“把小雨喊过来问一声不就清楚了？”

　　外面有人跟着起哄，场面乱哄哄的起来，赵保正刚想吆喝一声，人群忽然又安静下来，往左右一分，露出两个人来。

　　赵保正仔细一看，那不是自己儿媳妇么？这一趟不光自己和阿秀来了，老婆儿子都在人群里，现在连儿媳妇也凑了来！

　　赵早媳妇扶着虚弱的姑娘王小雨，慢慢走进院里。

　　柳菲阳也吃了一惊，昨天早上见面的时候，王小雨虽然晒得黑红黑红的，好歹精神还不错，可今日一见，人明显瘦了一圈，两眼无神，眼泡红肿，眼底透出一股子生无可恋。

　　阿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怎么样？我聪明吧，我早就派了我大嫂去把小雨弄过来！看王东媳妇那臭婆娘还有什么好说的！”

　　柳菲阳叹了口气，但又不能说什么，毕竟阿秀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好。

　　王小雨走进院子，先冲着柳菲阳行了个礼，“柳姑娘……”她嗓音粗嘎，想必是昨日上吊伤了喉咙。

　　缓缓行礼完毕，直起身来，又转向了郭璞，也行了个礼，“郭夫子……”

　　她动作带着几分机械，仿佛支配肢体非常困难。

　　柳菲阳眉心一动，这姑娘情况很不好啊！

　　王小雨在赵早媳妇的搀扶下走到赵保正身前，“保正大伯，这事儿赵早嫂子已经给我说了。我寻死，不是因为柳姑娘……”

　　这话一出，所有的村民都沸腾起来，纷纷指责王东媳妇攀诬好人。

　　王东媳妇脸红脖子粗，咬着牙骂道：“你这个黑心的小王八蛋！老娘这都是为了谁啊！” 随身农场：皇家小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