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冲刷过了碧空,天上泛起丝丝轻云,北贯州气候干燥,鲜少下过雨水,远处不远的山上,骤然起了火红色的霞彩,一个人在碧云下走动着,他踱步细思,在薛府门前停住脚步。
“哆——哆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薛大善人眼皮抬动一下,想起多天前,来府上的忍风,云彪对他说过一有人来,就得提防的交待。
薛六虎的尸首还没下葬,为避免棺木发臭,薛大善人命人将其移入府内的冷窖停放,一听见门外这么多天,忽然有人敲门,顿时从座椅上站起来,缓缓走到门外,打开门。
一道人影迅速闪至身后,他吃了一惊,连忙转身过去,来者身材高大,全身上下穿着一件织条棕色长袍,脸上还戴了一张猴戏的面具。
没见过他的薛大善人被他这般怪异的举动吓得有些发愣,他一字一语道:“你……你谁啊?”
晶莹豆大的冷汗划过额头,因为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戴着猴戏面具的人手里握了把尖刃,抵住了他的下腹。
“你选择死,还是选择活?”那人只是说了一句,这句话却沉如巨石,压得薛大善人喘不过气来,全身发抖。
“小,小人愿活。”
薛大善人慌慌张张地从嘴角里迸出几个字来。
那人声调如冰:“听好了,如果你选择生,那么接下来,你就不要乱说话,如果你选择死的话,今晚你这府内全部都得死。明白吗?”
“小的,小的明白。”
“明白就好。”
说着,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上墙头,连纵三招走了 。
薛大善人心有余悸,仅过了半杯茶的时刻,门上还没来得及关,忽然有人走进来了。
这人,薛大善人是认识的,是之前所遇到的两个人中的一个,也就是头回到府上告诉线索于他的——施云彪。
云彪见门上还是挂着白布竹竿,纳闷之余,同时也扫视了面前那个惊慌失措的薛大善人。他道:“大善人,几天不见了,有没有人来过贵府上啊?”
薛大善人一愣,不知怎么回答,其实刚才明明就有人来过,而他,却不能够说出实话。只能道:“没,没有。”
施云彪的眼神由下至上观察着他,眼皮在门角好像看到了什么,他又问:“你确定没有?”
薛大善人努力平复着情绪:“哎呀,好汉,我骗你做什么,真的没有。”
云彪点了点头:“对了,你听到过杀害你侄子的凶手,一大早去投案了吧?”
薛大善人道:“真是抱歉,我今早还没来得及去街上打听消息,不知道这件事。”
施云彪又点了点头,他看着薛大善人,心里却想着:{他一定是受了什么威胁,否则不会听到有关自己侄子的案件,会那么无动于衷,他现在的表情,和之前的伤心欲绝对照起来,有些不对劲。}
“嗯。来吧,这里有些冷,我们进府去说。”
薛大善人想将施云彪请进府内,云彪没有说话,摇了摇头,他迈过门槛,不往嘱咐薛大善人:“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先要去办,记得,我还会回来的。”
薛大善人愣住,待云彪走后,他匆匆走进府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县里堂,一点微弱的烛光闪耀着。
彦瑞,彦方两人无精打采地坐在两张并排的椅子上,因为他们透露的消息,有关于薛六虎的案情,相比昨夜的大牢劫狱案,这件事显得比较轻,因此知县在权衡两者时,唯有选择先去大牢考证,至于两人,就先让人看守在二堂内,等收集完大牢的证据过后,再来审断。
这一方面,有对诸葛桐命令地考虑,还有如何将这件案子解决得圆满,变成了知县的头一等大事,加上他还不清楚薛六虎牵涉到北贯州官银案的事,所以就没有那么看重。
彦瑞彦方坐在衣椅子上,外头尽是把守的官差,所以,要逃出去,也不是易事,更何况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想法。
官差们虎视眈眈地看着二堂回廊,这时一个仆人打扮模样的人走了上台阶,眼看他就要打开二堂大门,被左右把守的官差喝止:“哎!你干嘛!”
仆人一言一语回答道:“回两位的话,知县大爷出发时吩咐,让我给两位送茶,免得两位人犯口渴。”
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盘上放置着一盏茶壶。
两个官差对视一眼,右手边的那个问道:“真的吗?”
“是啊,知县怕那两个人怠慢,将来审问的时候改变口供,所以就让小人送茶来,服侍里面两位疑犯。”
左手边官差听了,取过茶壶来,忍风正要伸手去拦,,茶水已经倒进他的嘴里了:“嗯,不错,这茶是本地有名的龙井茶水,你给他们送去吧。不能逗留太久啊,否则就别怪我俩揪你出来。”
仆人回答:“一定,一定。”
门被打开了,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大门的彦氏弟兄,两人一下就看到地板上被拖长的人影。
仆人将门关上了,他放下了茶壶,擦去了脸上用来遮掩自己原本面目的炉灰,日光从窗格来照进来,彦氏兄弟总算看到了他大致的模样。
“你!——”彦方明显认出了他,仆人将手掌举在唇边,示意他们不要大惊小怪。
“你是不是之前在荒山救了谋害我大哥的那个人!”
彦瑞咬牙切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原来这个人就是忍风,他乔装打扮,才混进来这里。
“呵,我笑了,既然是你们自行投案,亲口对知县说杀害了薛六虎,也就是你们口里所说的大哥,那现在又何必可怜他呢?”忍风笑了笑。
“你,你这个人,究竟想怎么样?”彦瑞发话了,他的腔调里带着怒意。
“忍风道:“这句话,其实让我来问你们才是,你们想要做什么?人是你们杀的,现在怎么变得同情他了?呵。”
忍风看着他们兄弟俩的表情,就想一只看准了自己猎物的豹子,眼睛不断发出无声的疑问。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