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原本想要反驳的话,到这会却一个字都无力道出。
秋水见此,表情更为阴沉,他稍俯身子,把自己那张脸逼到阿弥面前,以为能够震慑住她残存的一丝镇定。“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办法找到他们的下落?哼。。。”
“等我找到他们,就将你一并问罪!”话语最后,秋水身子站直,反向望着没有打开的厢窗,脚步顺着门边,半稳半轻地踏了出去。那一盏亮起不久的日光很快就吞没在了黑暗中。
寸刀入骨的毒刑还没有从阿弥心头消失,她一念间不知秋水说真,还是道假?情绪复杂,只觉得身上一阵寒冷袭来。她紧紧抱着双脚,尽量地躲开这满脑子奇怪想法,努力想要挣脱,却不料被无边的思绪越缠越紧,仿佛藤蟒束缚。
忍风和小千一路向南而行,泰州风雪高卧,两人脚下尽是齐铺的寒冰,卷着扑面而来的霜尘,费劲地迈动双腿,才在天黑前赶到泰州的柏川湖。
柏川湖挨近云天山的山脚,和一向高深莫测的修禅之地云天山截然不同。此处向来诡秘,并不是湖里怪事横生,而是这里向来为官府武林不受约束之地,一年有十个月被大雾深锁,常有犯了死罪的凶徒在此杀戮无辜百姓,酿成罪案,因此良民善人绝不会进入这种杀戮无常的荒凉地界,渐渐柏川湖臭名昭著,变为江湖中一处凶恶境地。
湖中四面环山,山势险峻,分别为东西南北四处山岭,岭边直到湖岸全数是水草芦苇,要进入柏川湖,就要穿过芦苇长成的草林,这一番路径虽不遥远,但柏川湖这样的情况下,只怕要冒着不少风险。
两人立足在芦苇林外,忍风鬓边戴好了一顶挡风斗笠,而小千则在头上扣了一张遮住半张脸庞的草帽,愈到黑夜,风势渐大。他们几乎可以感觉风雪直吹面颊,由于听闻了柏川湖种种传言,忍风一向谨慎,他对着小千道:“待会你我进去的时候,一定要万分小心。这里所发生的惨案,并不是空穴来风。”
小千将草帽微微抬起,余光打量着芦苇中的动静,可是一眼望去,除了茫茫不绝的芒草芦花,别无其他的景致可以收入眸中。
他点了点头,忍风公子走在前面,用手拔开芦苇的树身,小千则用手握紧了腰间的长刀,耳洞中仔细听着林中的动静,其实他也不敢打意,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平时不在乎的心态,现在都会显得格外小心。
脚下消融的雨雪混杂着泥土的腥味,被踩踏的芦草根茎则齐声压断,两人的身旁被巨大的草木覆盖,说不上暖和还是依旧寒冷,只觉得有些阴谋酝酿前的危险坠在脑海,心里翻涌的不安催促他们的步伐不停加快速度。才隔了一炷香的功夫,忍风他们还没有走出芦苇密林,抬头可见天空都变成了凄凄惨惨的灰紫色。
看来,这黑夜比他们两人想象当中要来得更快一些。
走了多时,还是没有走出芦苇林子,地上的雪也变得深厚,不对,这不太对。
在前面开道的忍风收住步伐,小千在后头紧张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忍风大哥,为什么不走了?”
忍风沉吟良久才说:“我想,我们应该是迷路了。”
“什么?……忍,忍风大哥,你不要开玩笑,在这里迷路可不是简单的事。”不知道是冰冷的风使他有些颤抖,还是被柏川湖从前的谣言吓坏了,时小千一下显得有些话语不清。
忍风回过头来,严肃地说:“我没有开玩笑,我们确实迷路了,而且还分不清楚这里的东南西北。”
“啊?啊,这该怎么办才好。”时小千为了不让忍风看出自己那颗急迫的心,故意装作浑身被风吹的冰冷,用双掌抚摸了一下两只手臂。
忍风蹲伏了下去,趁着天色还有些没有消散的朦胧日光,他从草地上拾起一把泥土,握在手中挪到了小千脸前。
时小千不知道他这一举动代表着什么,茫然地挠着头发。
忍风揭晓谜底:“你看,我们脚下的土是坚硬的,而且还有些白雪覆在上面,暗示着这里还不到湖岸,或者和湖岸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如果我们距离柏川湖的湖岸很近,这里的土壤不会呈现这样,而是有些湿润,或者有些稀,能够化开这泥土上的雪。”
小千道:“那这个时候我们该怎么走出去。”
忍风陷入了沉思,他用手托着腮边认真思考,寒夜初始的前一刻,困在这种地方真是不祥之兆。
直到过了一阵时间,忍风才脱口说道:“不行,天太晚了,我们看不到山上的芦草长势,如果能够看清楚山上的草木,也许还能够找到出去的路。”
小千不解地问:“为什么一定要看山上的草木?”
忍风回答:“因为山上的草木长势多偏南方,吸收云光,只要找到南边,就能按照柏川湖地处南方的推论,沿着这个方法走下去,我们才能脱身。”
“难道我们就要在这里呆上一夜?”小千不想这么做,却又管不住自己紧张的心,问了一句。
“也只能这样了,幸好这里是芦苇覆盖的地方,这里不像其他湖泽江泊,长期荒废下来,草木都长得有两人之高,正好可以用来遮挡夜间吹来的寒风。”忍风一边说,一边用手压垮身旁纵生的芦苇杆子,想在脚下开拓尽可能大的位置,容自己过夜。
小千不安地在脚下踱来踱去,眉心已缠成了一团,最后摊开手掌,努力想着再劝忍风一下,也许能说服他打消这个在毫无防备的地方歇息。
“可……可忍风大哥,我听说这里不是什么寻常之地,要在这里过夜,我怕,我怕……”时小千一直握紧刀柄的手都捏出了冷汗。
“你是怕这里有歹人行凶,犯下血案?”忍风的瞳仁在寒风中闪烁了一下,看着手足无措的小千。
小千见他声音说的太低,心里头早已被恐惧感填满:“不是我说,也不是我胆小,而是这里确实不是什么久留之地,以往在江湖流传的事,大部分都是真实存在的。”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