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威神色铁青,正置于帐中喝酒,军士进来报:“回督军的话,帐外有个自称京城赵二爷的,前来面见。”
潘威一沉,低语:“赵刚?他怎么会来我这里?”
帐外雪花纷飞,料他夜霜时一向无事,潘威起身对军士道:“快,传他进来。”
赵刚被军士请进帐中,潘威背身看了帐内的山川地势图,然后将手中的小旗插在了某个地方,身后脚步声作响,使他察觉到了赵刚;他没有回头,而是问:“来者可是赵刚,赵二爷?”
“不错。”赵刚看了他一眼,潘威才慢慢转头,眼神暗淡,几缕烛光映在了瞳仁里,潘威将一只手捏住的小旗放下,接着徐步走到赵刚身边。
“赵二爷,很长时间不见了。”他这句话说起来冷峻,不像故友的言辞,赵刚疑惑间眉头紧簇,打量了一下潘威的脸上表情。
潘威这时才不得已露出一丝笑意,似乎是硬生挤出来来的,只见他脸色铁青,对军士道:“既然是故友相逢,还请军士们置酒。”
“请~”潘威让赵刚坐在副案,军士们烫酒已毕,拿着托盘送来,赵刚若有所思地倒满了一壶酒,闷闷饮入,然后问:“将军,我是否妨碍了你的雅兴?”
潘威端起酒杯,见他这样问,就把酒杯放下,然后说:“赵二爷,实话说,本将绝非如此之人,只是前日受那杨凤明的不平之气,方才如此,心里压着一肚火气,不知该如何倾诉罢了。”
“呵。”赵刚冷笑着,对潘威道:“潘将军总督北军,如何受这文官之气?”
“赵二爷,你是有所不知,朝廷之将皆受当地太守节制,因此尝尝要看他脸色行事,十分不快!”
赵刚浅笑一下,又倒满了酒,举起酒杯,劝:“将军不必如此,他日官亨通达,必然不用再受人脸色。”
“话说如此……不过。”话还没说完,潘威的脸色忽然转为大笑,徐徐将靠近唇边的酒杯放下,赵刚不解,问是何事让其大笑。
潘威摆了摆手,赵刚有意要套出他的话,于是乎一昧追问,潘威喝了几杯酒,醉意熏浓,一时没把心中想法藏住,道:“赵二爷,既然你也是为沈公子效命的 ,这话说来也没什么,只要沈相举事可成,兼有柔然相助,到那时我等飞黄腾达,定然可以将这些忼秽小人踩在脚下!”
“哈哈哈!”潘威说完笑道,赵刚则说道:“哦?潘兄为何如此有把握?”
“沈相早已差人在前段时间送书信来,让我配合柔然行事,柔然大军一到,京师定当自顾不暇,沈相拿下天子那是易如反掌!”
“哈哈。”赵刚冷笑着,原来潘威一直以来,并不知道杨凤明也是沈相的人,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赵刚笑着,对潘威敬上最后一壶酒。
冬雪初残,北贯州青砖泛透银光,沈公子立于其中一处城寰,他并没进城的意思,而是呆望着月光,似乎在等着某个人。
一辆马车从太守府缓缓出来,没有随从,也没有跟车的仆役,只有这么一辆马车,帐幔放下,车夫一人戴着斗笠出了城池,顶着朔风来到城池边。
沈公子注意到马车之声,于是转身察看那处,马车在靠近林道的一处小路放下,车夫冷不丁道了一声:“主人,到了。”
帐幔徐徐掀开,沈公子冷眼盯着马车之内的人下来,却是北贯州杨凤明。
当时朔风渐冷,大道两边的树影浑如墨碳,吹得树枝摇曳撼离。
沈公子满是不耐烦,道:“怎么来的这么晚?”
杨凤明道:“回公子的话,属下刚刚料理公务,一听到公子所传,因此才匆匆赶来,途中既要防备不测,又要避免被人发现,因此……”
即使天气寒冷,他还是冷汗浸湿后身,脸色苍白,生怕被沈公子怪责。
“好了,好了!”沈公子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摸了一把短须,说道:“现在本公子问你,前几次是否有人来见你,说是要你与柔然配合,是也不是?”
杨凤明见他如此直白,向前一步,对沈公子道:“公子问的可是那柔然使者?”
骤然间。沈公子泠泠回头:“怎么?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是的,是沈相回书告诉我,说柔然使者乃是假冒的,因此在下将他关押起来,没想到蹊跷之下竟然被人所杀,凶手逃之夭夭,在下因此来得晚些,就是因为此事。”
沈公子道:“恐怕是那帮柔然人担心些什么,因此才杀人灭口。”
“公子,既然这样,我该如何处置?还有,北贯州的事务该怎样安排,我听说柔然正在蠢蠢欲动中……”
沈公子举起一只手,打断了他:“慢着!”
“公子,有什么不妥吗?”
“等他来再说。”
“谁?”
“赵刚。”沈公子说完,将想说的话压在心底,没有急着决定。
过了多时,等到有匹烈马转过树林,来者正是赵刚,他一到沈公子近前。沈亦礼即问:“怎么样了?”
赵刚回答道:“果真如公子所料,潘威真的和柔然使者有过交集,并且还以为是沈相下令的。”
沈公子眼眸微收,显得藏蓄阴谋。他道:“此人野心极大,父相既然让他安置在北关把守,竟然擅自和柔然使者勾结,此事父相断然不知。杨太守……”
“在!”杨凤明低吟一声,算是应道。
“你继续留在这里,大战一触即发,务必要继续监视潘威的动静,另外还要小心。”
“是。在下遵命。”
沈公子扬手让赵刚随自己走,“都回去吧,京师还有事情等着我们处理。”
赵刚提前上了马,数个随从也跟着上马,唯独是沈公子对杨凤明道:“你和我交换一下,你骑马和车夫回城,我坐车回去。”
杨凤明点了点头,尘土飞扬,马队护送着车銮往南而去。
旌旗飘扬,抚镇大军到达北贯州第一座小镇。关上,陈尚书手执竹简,几次借着灯火看着上面的情报。有一个负责传话的军中信使匆匆赶来,正巧被陈尚书瞧见,他对帅殿下的把守兵士道:“不要拦他,让他进来。”
兵士随即将长枪退开,信使走到陈尚书耳边,对他道:“尚书大人,狐狸开始着手准备,是否?”
他言辞紧切,而且用的还是传话时的暗语,就算是军中藏着某种密探,也不知道他的意思。
陈尚书道:“回话白虎,叫他好生小心,务必要在我归来前保证上天的安危。”
“是的。”信使连忙走下帅殿,只见几个负责在府道前把守的兵士,各自猜测道:“你们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什么狐狸,什么白虎?啥意思啊?”
“我也不知晓呀。”其中一个兵士道。
谈话结束了,没有人知道信使返回哪里。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