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房龙有些疑惑,线索虽然有些被湖水冲刷得模糊,但是还是能够大致分辨出来,他也蹲在地上,打量了一下,说:“这是车辙印,两旁都是脚印,这说明什么?”
忍风站起身道:“说明在我们到这里之前,也许有人来过。”
“哦?”左房龙诧异地吐出一个字来,他用手支着下巴,反问:“你何以如此肯定?”
忍风淡然一笑:“你看,车辙印虽然被湖水冲过,可是痕迹还是没被洗刷掉,若是想要抹去脚印和车辙的痕迹,则需要多次涨潮,湖水的力量才能将此完全消除。”
房龙点了点头,忍风继续说:“而在我们之前赶往山上时,是没有这个车辙印和脚印的,这么说来,一定是有人在我们下山的时候,途径了此地,且是大批人马,能够调动这么多人,除了朝堂,就是江湖门派,泰州城内,你觉得有可能是官府还是门派?”
“门派。”左房龙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因为泰州地灵人杰,江湖门派极多,在柏川湖的地方,只有他们才这么大胆,敢进入此地。
忍风微微颔首,顺着车辙印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芦苇里的线索,他在一处塌下去的芦苇中再次停了脚步,左房龙追上,也看了看这忍风所看到的东西,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由起疑。
傍晚的泰州城,繁华不在,人却倦眠。街上的商铺时而点着一盏灯笼在檐下,挂上了[关张]的字样,仇子卿坐在马车上,闭目思考着,弟子们已到了金风玉露堂。
女徒轻轻将车帘掀起,对冥思的仇子卿说道:“堂主,回到玉露堂了。”
仇子卿一下把眼睁开,微眨了几眨,下了车鸾,由弟子恭候着进了堂内,起初有些护着“尸体”的弟子早一步回到堂上了,她坐在堂上,唤白天随行的弟子,问起那几具“尸体”的情况。
弟子回答:“就在靜室安置妥当了,堂主为何要将这尸首带回来?”
仇子卿徐徐道:“因为我看见一具尸首,十分像之前白云观的那个叫什么小千的人,于是便想查个清楚……”
话尤未完,忽然堂外一声高呼:“堂主。有人从外头进来了。”
“哦?是不是墨清?”仇子卿忽然是这么说,可她最终还是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认为墨清不会让弟子通报,改口道:“一个人还是还是两个人?”
弟子道:“两个人。”
仇子卿心里越加迷惑。
左房龙和忍风走过玉露堂的门前水桥,两人各怀心事进了堂中。仇堂主命人在侧房接待二人,与之前见人不同,仇子卿现在坐在房内的一把椅子上,另有四把椅子放在下首,房龙和忍风并排坐了左边那两张,掀袍落座。
仇堂主说道:“两位夜里到来,什么事,还有,你们是什么人?”
“在下左房龙。”房龙先说话,仇子卿一听,眉角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不自然,可她还是忍住了。手指轻敲着椅背:“房龙?你不是在柏川湖已经死了吗?”
房龙疑惑地看了忍风一眼,然后把神情转回对视仇堂主:“我想仇堂主定是误会了,昨夜的事,为什么会让仇堂主如此挂心,一大早就率着众弟子前往柏川湖?”
仇子卿说道:“是一个村野农夫回来说,让我去救你们,可是到了现场,我却看见漫山遍野的尸体,你还没告诉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房龙和忍风两人心里一想:{原来是张八这人告诉她的。}
随后,由左房龙对仇子卿道出了事情,还有他们为什么会到云天山的原因,包括沈公子设谋运送金银的事,昨夜杀戮的事。仇堂主一五一十听完,半晌不语。
结果,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门外,看着星斗如影的夜空,对两人说:“我对于你们的事,其实并没有太大兴趣,令我感到好奇的是,你说你们几个人一起出发,那个什么小千的人和几人摔落山崖,正好,我有样东西给你们看一下。”
还没说完,只见弟子匆忙来报:“‘堂主,不好了,白天内从柏川湖送回来的三具尸首,其中有两具正在诈尸!”
此时左房龙和忍风一下就猜中了她们的身份,不容多讲,腾得一下从椅子上起身,忍风紧张般对弟子说:“那几个尸体何在,带我去。”
仇堂主见事态进展地如此之快,随口吩咐那个进来禀报的弟子:“走,带这两位客人去。”
弟子颔首一点,匆匆领着两人转过两道房檐,仇堂主也知此事关乎昨夜的事态,二话不说跟在两人身后,快步掠过最后一道室堂。弟子在一间僻静的耳房打开了厢门,左房龙和忍风几乎冲进去,一见床榻上躺着三具“尸体”,其中有两具已经起身了,他们正是如烟和阿弥,左房龙一见她们,便飞奔到床榻边,情绪激动地说:“两位姑娘,我们难道不是梦中相见吧?”
如烟刚刚苏醒,此时的心智神态还没有恢复过来,只觉额头一片空白,十分疼痛。
忍风劝道:“别说这么多了,快去看看小千的情况。”
两人围拢在小千那具尸体身前,左房龙握了握他的手,居然是冰凉的!
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一切!
头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不!小千兄弟,你不能死!”
说完,眼泪已收止不住,夺眶而出,左房龙气得大骂:“小千兄弟,你好没良心了,不要睡了!不要睡了……”话越说到最后,越觉无力言说,因为他的脸上已是满眼泪水,他是决定不能容忍看着自己弟兄离开得场景。
仇子卿走到小千身前,房龙还在紧握着他的手踝,忍风也急切地附在小千耳边:“快醒醒,小千兄弟!”
可是,这些痛彻心扉的话就如泥牛入海,听不见任何一句回应。
仇堂主劝道:“还是让我看看他的气脉吧。”
左房龙将小千的手放下,仇子卿用芊芊玉指碰了碰他的胸前穴位,她沉吟多时,房龙忍不住了,忙问:“仇堂主,我的朋友还有救吗?不管怎么样,哪怕是要付上我的性命,希望你一定要救回他。”
仇堂主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医师,如何懂得救人?虽能够探清他的脉搏,但是救人,绝非我金风玉露堂的本意。”
说着,她的手指从小千穴位上移开:“不过万幸的是,他的命保住了,只是身受重伤,筋脉尽断。”
左房龙和忍风登时大惊:“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如烟此刻才渐渐想起翻滚下山崖的场景,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道这样的画面:
“噼啪”树枝一下断裂了,她刚好勾住了小千的手,阿弥一个不稳,将她们两人拖入深谷,施云彪赶来相救,一把握住了他的衣裳,没想到连他也被惯力带动摔了下来,小千在落地前的那一刻,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和如烟用掌风打了一下,顿时小千就先是落地,如烟和阿弥压在了他的身上,无形中保住了她们的命。一想到这里,如烟悲痛万分,从床榻上起来,直跑到小千身旁,哭着说:“你真傻,为了救我们,却宁愿自己一个人死。”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