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考量,反使云彪开始怀疑,既然他们来了这里,就得好好审理此事。
只见云彪拿着破碎的信纸,张开来对着刚刚升起的日光一照,此时纸缝中挤出的字样,一下破解了文书加密的方法,全数照在地上。容一奇大感诧异,他深知文墨,细细品读一番,读起来却是:
皇城一笔官银须从北贯州运来,望张兄好好掂量如何动手。
这封书信没有任何落款名讳,也没有任何署名,看来那人确实行事老辣,滴水不漏,容一奇想来已是大感恐惧,施云彪则低头不语。
“皇城?是京师吧。”云彪开始自问自答,他向来没有碰上这样古怪的事,现在只有强打起精神分析事情。而偏偏追源索根就是困难,让他安下心扉去调查这一应发生的事,实在是挠破了头皮,也没有找出一件可以串联的原因。
容书生揽着就剩衣物的包袱,拿起皱巴巴地书信,沿着小道踱步走了一阵,然后才道:“那两个强盗……姑且就把他们称作强盗吧,他们会不会,就是信上那个‘张兄’派来的人?”
施云彪点了点头,他觉得容一奇说的有道理,除了这一封书信外,那两个被他杀掉的神秘人就再无任何证据,实在没法说明信中所说的‘张兄’到底是谁?也不清楚他的目的为了什么。
如果仅仅是为了北贯州送达京城的官银,又为何派两个势单力孤的人?要想到护送马队的起码有十几匹烈马,单单让两个人去劫官银,怕是不切实际。
再换想一下,一个如此粗心大意,没有做好准备就贸然打劫的人,又怎么想到用隐藏书信内容的办法?显然,这说不过去,更有些头重脚轻的意味,一个细心的人,犯下如此不可原谅的错误,又该怎么定论?
这到底是劫财,还是另有所图?
容一奇想不明白,施云彪同样也想不明白,他们两人徘徊至晌午,方才觉得想要离开。
不过没有驴车了,盘缠也用得干净,他们两人要面对的,是怎么走完这接下来的路。这时,平原的宽阔大道上,远远地驰来一辆华贵的马车,车轮都雕画着景致木纹,车前由两匹雄壮的骏马拉扯着,一个裹着抵寒大衣的车夫用力地鞭策着马背,一溜烟的功夫,这俩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他俩跟前,几乎就在三尺距离之内。
施云彪当下见机立断,一下轻功飞起,手扯缰绳,拉的那马长吁一声,四蹄收住,马车一下被云彪用内力逼停。
那车夫也许并非是软弱之人,见此机会,刷一下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扑一下扬风砍来。
施云彪正要说明理由,不料短刀已向着自己身躯攻来,他急忙扶住车身,往后一闪,看着那把打磨锋利的短刀从脸上划过,一刀之间,差点要了他的命,若不是他熬练精深,此时已被刀锋刺入胸怀。
“慢着!我有话要说!”他顿声开口辩解,不料车夫哪肯饶过这等无礼之徒,再起一刀,这一刀却比前刀来的更快,直上朝下攻他肩韧,云彪瞳孔已瞧见刀形,后脚一收,那刀一砍而下,只扎中车身,云彪却已退到车内去了。
“狂徒!休得对我家小姐无礼!”车夫正要发话,云彪早肆无忌惮地闯进车鸾。
只见一道雪白的手,细致柔腻缓缓从车外展了一下,道了句:“老三,不必惊慌。这位好汉我却认识。”
老三连忙从车上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是的,小姐,若是这人有半点无礼,我定不放过他。。”
一句温柔的声音传来:“知道了,老三,你先下去吧。我和这位好汉,还有些话要说。”
“可……”老三生怕出什么意外,闷着声不敢再问,又怕车内称呼“小姐”的那人怪责,只能突然劝一句,让车内的人再仔细斟酌。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好吗?”这一句语调显得轻缓许多,努力让驾车的老三感觉云彪并非坏人,示意他尽可放心。
老三只能迎手退下,走了约摸有四五丈的距离,看着一旁木楞的容书生,他心想这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一阶贫腐,冷笑一声,目光扬上,眼睛早看到蓝天去了。
容书生自然不会在意老三对他的刻薄,展着手紧紧护着包袱,他还纳闷施云彪在做什么,明明上一刻还在分析事情,下一刻却上了一俩马车,对于他来说,施云彪比写信的那人更难以琢磨。
说他怪吧,他好像一路以来又没有做错什么事,说他正常呢,他倒没少让人担心,至少没让饱腹诗书,满口仁义道德的容一奇少片刻担心。他,说白了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这种人,世间容不下,钻进文墨中的书生一时半会也不理解。
云彪看着车内的那个女子,只见她穿着一身男装,头上绑着江湖侠客的髻发,一丝红晕若隐若现地展在她的脸上,身上不穿罗裙,只披一件男子样束的行道服。但就这么看着,若是让这女子穿上女装,也着实会鲜艳动人,不输京城的名蔻脂粉。
她虽是装扮成男子模样,可皮肤上的雪白已暗暗道出她的身份,这个人,云彪却是在三年前见过的。
这位男扮女装的小姐,原来是号称天下“南北双绝”的耶律楷之女,叫做耶律如烟,从小她就不爱绣花女红,专一学习柔剑武法,轻柔优雅的剑法算得上没有辱没家传威名,也颇有些耶律楷的影子,所以人称“如烟小姐”的她,一套剑法在北贯州算是闯出了名声。
施云彪情知他撞到了熟人,慌忙对她道歉。
耶律如烟款了款手,目光没有看着施云彪,只是一拨帘子,看向车窗之外。她显然还不知道施云彪的身份。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