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一急,慌忙道:“那这样的话,忍风公子该如何苏醒?如果真的找不到法子,难道不就是和活死人一样了么?”
说出此话,小千和玉瑶都极为难过,尤其是小千,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忍风公子沦为魑魅,形同木偶一般,阿弥情急之中却说出了实话,一下子让小千无法适从,他的脸色变得灰冷,自我安慰般说:“不会的,忍风公子福大命大,不会这样的……”
阿弥也知道骗自己并不好,可是实话倒还是要说,难道要看着忍风公子无救?向来热心的阿弥做不到,小千更做不到,身后的玉瑶也不会这样做,而阿弥方才说的话伤耳,却是实话。
“这样吧,我去求一下白云观的贞云大师。他,或许有办法的。”
阿弥沉重地自说自语,小千脸上仍旧铁硬,其实每个人都明白,这一段话不过是阿弥为了围补刚才的唐突罢了。若要想治回忍风公子,连京师替朝廷问诊把脉的万老堂主都束手无策,把性命交在一个吃素的道人手上,又有几层把握?
这句话小千和玉瑶都不相信,而玉瑶本人更是固执地相信医术,她自小在医堂长大,见过多少起死回生的妙术,唯独没有看到过道观治人的。
阿弥这么一说,让她偶然觉得阿弥有另一种意思,当初让她学习医术,阿弥却推脱不学,她现在又说这话,不过是掩饰当初没有在御医堂学医的话语,玉瑶道:“姐姐,这观内救人,怕是,行不通吧?”
其实玉瑶说的对,虽说这白云观消灾度厄,祛除病疫一向灵验,贞云大师也时常在观内替村民治疗,不过是跌打损伤,伤寒发热的一些小症,对于忍风公子这种情况来看,谁都没法断言一定有把握。
阿弥还要为白云观争辩,却听到庭院外传来一声沉重的推门声。
“爹——”玉瑶一声叫唤,显出了那人的身份,万老堂主肩上扛着药箱,身后跟着许多医官从宫里回来,刚一进来,其余的医官已尽皆散去,着手处理今天皇宫内眷的病症,替他们捉单熬制,等到明日再次进宫送药。万老堂主才停住脚步,玉瑶已经走下医堂,对着他称呼一声,然后乖乖地迎立在老堂主身旁,不再说话。
老堂主看着阿弥的面容,用手指着阿弥道:“这……这姑娘是?”
阿弥转身收住话语,和小千一同对着老堂主行礼,拜道:“老堂主,我是阿弥。。”
“阿弥?——”老堂主正努力地回想着名叫阿弥的女子,后来思绪渐渐回到从前,一下想起来了,道:“原来是阿弥姑娘,我以为是谁?对了,你这么多年过得好吗?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你的消息,老堂主一想起你小时候的样貌,便知道你那顽皮的德性。”
“老堂主,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是,不要再提了吧。”阿弥嘴角生硬地给玉瑶打了一个眼色,玉瑶恭声求万堂主:“阿爹,你也是的 ,人家才刚刚进来探望女儿,你却要揭人家小时候的丑……”
老堂主哈哈一笑:“哦,呵呵……是,是为父的不对,阿弥姑娘多年不来,现在来御医堂中,怕不是和玉瑶叙旧这么简单吧。”
果然是在朝廷沉浸的久了,老堂主也染了些察言观色的本领,见事情藏不住,阿弥笑道:“呃,对,老堂主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这次我是奉了白云观贞云大师法旨,特请老堂主找一对上好的乌牛角,用以在数天后的蘸衣大会,为百姓消灾祈福。”
老堂主摸着胡须,脸色温润,开口说:“好吧,既然是闻名遐弥的白云观有求于我,此事不难,我这次着手准备一对上好的乌牛角,打包给阿弥姑娘带回去。”说完,万堂主急着身要走,忽又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过头来问阿弥:“对了,阿弥姑娘,你一路赶来御医堂,须是辛苦了,玉瑶,还不请阿弥姑娘和小千好汉进堂坐茶?”
玉瑶躬身执礼:“好,两位请。”
阿弥和小千随即跟在玉瑶身后,进了医堂的厅子,眼见小厅正中挂着一张华佗像,放着两把主椅,都是红木靠背的样式,迎下左右一排都放着同样的椅子,万堂主嘱咐将阿弥送来地礼品让仆人端进后堂放置,再让医官在耳房药箱取来一对上好的乌牛角,打包捆好拿来堂前。
众人分位而坐,由万老堂主坐在主位,玉瑶姑娘因为老堂主在,遵照礼仪侍立一旁,阿弥作为客人坐在左席,小千则陪同坐在右席。分位已毕,玉瑶识趣的走到茶室给大家端来香茶,各自搭礼过后,除了玉瑶姑娘之外,每个人手心都碰了一盏温茶,阿弥则在为忍风公子的事出神,迟迟没有品尝。
老堂主看了她这般样子,以为是自己礼数未到,让阿弥有些沉重,就开口问说:“阿弥姑娘,怎么,这茶有什么不对劲么?”
阿弥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抽回神来,回答老堂主:“没有,我只是想忍风公子的事情而已。”
万老堂主见她一谈便谈到忍风公子的事,想起自己在药堂每逢日夜地想找出让忍风公子苏醒的办法,便深感焦虑,连一双老眉都不禁皱了起来,同样陷入沉思。
缓了有些时候,老堂主才说:“本来我以为忍风公子的伤势,能够可以靠纳玉琼脂丹可以医治,但现在看来,并非这么简单,加上他毒伤严重,救回了性命,已是老天保佑,现在要完全醒来,只怕比登天还难。”
老堂主的一番忧虑说的全无希望,玉瑶禁不住问道:“爹,照你这么说,难道忍风公子就没有救了么?”
万老堂主别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听声断言,玉瑶满怀委屈地收了口,老堂主将茶杯放下,从椅子慢慢踱步走来,只说了一句:“不是没有,是——很难。”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