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拿着锦盒于堂内,随手打开盒子,如烟与阿弥换上了白云观的衣袍,两手一摆,来到金风玉露堂高台处。
贞云上师披发缓缓行于楼台,闭目对月,举起剑道:“如烟,阿弥。你们两人先并排立在静台环侧,听我号令!”
如烟与阿弥相互间对视一眼,分开站立在两旁。贞云上师昂头入神,剑锋朝天一指,当即台下便是竹林,原是清波垂动的枝叶,现在却狂风漫边骤起,涌进这寒凉的夜间,如烟和阿弥不由得怔住了神。
贞云剑锋顺天立住,朱唇顿声:“风来!”
顷刻间茫然风沙四作,卷云铺地,他持剑一闪,数道银光从刃上弹出,刹那间狂风肆虐,北风呼呼,当中还裹挟一种苍劲飘雪的意致。
如烟和阿弥两人皆穿着道袍单衣,雪白肌肤上却能够感受到无边的凉意。
贞云此时云眸一睁,又咋再次大呼:“雪来!”
寒雪说时迟,那时快,铺天盖地,层染白霜,竹枝上挂满玉纱,凉风卷着瑞冰,吹进小小的厢房处,使烛火几次险些熄灭。
立在堂内的忍风说道:“这下应该可以了吧。”
玉瑶赶紧道:“正合时机!”
仇子卿一听,与墨清,房龙,忍风等人合力用真气将续筋丹击成碎末,房外弟子一路小跑,迈过台阶,在续筋丹粉碎的前一刻,已经倒好了汤汁,将热汤放置于续筋丹之下。碎末顷刻间一下涌入汤中,一阵摇晃,便融合在了汤内。
房龙想要扶起小千喂他喝药,仇子卿便立时止住:“他筋骨已断,不可轻动,我慢慢给他倒药便是。”
寒冷的肃意来得甚快,瞬间就将热汤的浓雾飘散,仇子卿将汤药缓缓送进静止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小千,汤已喝完。
忍风不顾寒冷,走前几步,对玉瑶道:“玉瑶姑娘,你看现在可以了吗?”
窗棂前冷风阵阵,朔雪入骨,玉瑶立在床榻上看了小千一眼,却见他依旧没有气色,脸色铁青。
她随即身后在小千脖后一探。略表担心地数说:“可以了,不过续筋丹要完全将断骨愈合,依照他这个情况,则需要数月到一年不止,白茆草的功效会渐渐发挥,期间,为了他的恢复,还需不要轻动他为好。”
忍风心头一凛,正欲说话,却还是将一张绣着鱼纹的旗子当做信号,挂了出去。
楼台上如烟,阿弥两人看到了寒风中摇摆的鱼纹旗子,对着贞云纳言:“师父,小千已经服药了。”
贞云将剑一收,霎时风藏雪堰,寒露不落。
竹林间那道狂风化成了轻风。贞云徐徐下了楼台,如烟则对阿弥哼了一句,两人也随着贞云,脚步缓缓,踏着月色浅光,贞云的眼神顾盼了厢房中的烛光,略感悲叹:“如烟,阿弥,你等我走了之后才进去通知仇堂主,我怕她情丝牵然,不忍伤心。”
她们默默地看了一下贞云的神情,目光中隐约透露出不舍,却又不得不毅然离开的面容,相互间都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如烟轻声道:“弟子恭送我师。”
“不,不必了。你们就留在这儿吧。”
地上的薄雪还未吹走,贞云行色匆匆,退剑入袖,伴随着孤独的身影,离开了金风玉露堂。
“谁说师父是薄情寡义的人呢?他为了不让仇堂主伤心,一个人离开,这就说明他心中还有记挂着昔日那份情怀呀。”阿弥半开玩笑地道。
如烟则给她打了一个白眼,示意道:“别乱说。”
两人这才闭口不言。
房中,众人静静出神,仇子卿才刚想起贞云的事,正要转身而去,门槛却已出现如烟和阿弥。
如烟道:“仇堂主,不必追了,我师父说了,他先一步回山起了,望堂主不用相送。”
仇子卿愣住了:“这,好吧……”落声几乎听不见,唯有那份黯淡你的神情。
不过,她很快将这丝神态潜藏回心底,众人却还没发觉,她已开声:“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有劳几位在此照顾小千吧,尤其是两位姑娘,如烟,阿弥……”
说着,她手中细捏,想出了可以说通的理由来:“两位姑娘,这些都是男子之身,照顾或有些许不周,有你们在,也能帮上些许忙。”
两位姑娘不加怀疑:“嗯,仇堂主,现在最为重要的,就是小千及早苏醒回来,我们都明白的。”
仇子卿点点头,她本意是想留住两位姑娘,让白云观贞云能够时常联络她们,彼此还能让如烟帮她送信挂盼贞云,而众人不疑其心,于是乎都一应答允。
静夜,天将拂晓。众人似乎还没离去的意思,他们相互间聚在房内,多少是有心事在身,不容道说。
不知过了许久,灯烛一下被风吹得只剩烛芯,房内以极快的速度垂下了黑影,众人都没有点起灯火,忍风冷眉一皱,站了起来。
“对了,我差点忘记泰州府的事了,现在过了十几天,张久褚还在北贯州等着我等回来。”
云彪也猛地一拍大腿,也到道:“是啊,我差点忘记了此事!”
房龙道:“那好吧,你们俩一同去吧,我留在这……”
“不,左兄,你不能留在这。”忍风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泰州离京师很近,并不安全。我要设法让你和张久褚见上一面,据你当日所说,两个细作就在北贯州,他们对付张久褚一个,我怕他会落入圈套。”
“不过,这小千还没醒来,我怕……另外,你说泰州不安全,可是北贯州早已落下我的榜文追捕,岂不是更不安全?”
左房龙双目对视忍风。
忍风说:“不必担心,这里有耶律姑娘和阿弥在,有事也能够用书信送到北贯州。到那时,只要藏在北贯州即可,顺便,我还有一事,需要你,而且是非你不可。”
“哦??”左房龙听忍风说完,他疑云更重。
到了第三日,风声萧萧。
关外的神秘之人,还有那数匹烈马,在转眼间已来到了穿云关下。
这是中原的最后一道关隘,东靠雪关,西望大漠,一片荒凉。朝廷亦设重兵驻屯于此,以防边塞。
虽是夏始,朔北仍是厚积霜雪,白露垂枝。
眼望一片茫茫飞雪,前头为首的那人立住马脚,和身后几名随从一连看着漆如墨铁的雄关,连接雪关的边城,那人眉头紧锁。
身后的人顶着风雪站了多时,一人道:“大人,你让我们赶路,现在过了辰时,为什么还不进去?”
那人冷笑,哼了一声:“哼,你们懂什么,我现在要看的,就是这道雄关的山景,将来必有所用。”
身后跟随几人立时会意,便不再问。
良久,他将缰绳轻轻一拍马脖鬃毛,马便缓缓向关前走去,到了此时,他还是没有放下戒心,对身边众人说:“你们注意了,到了关前,千万不要表露出我们的身份。否则会引起守城军士的怀疑。”
几人应声:“是。”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