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温热茶水下肚,蓝衣仆人不怎么紧张了,话语措調较之前也有些清晰,继续道:[小的原本就以为是一桌酒宴的事,没曾想,进了酒楼时,喝不到三杯酒就昏倒了,小人初时还以为自己不胜酒力,等小人醒来的时候,却朦朦胧胧地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荒郊野外的破屋中,多了一个黑衣人,他戴着面具,就站在我的面前。没过多久,发现有许多黑衣人押着小人家里的父亲来了,他们还将老父和小人绑在一起,戴着面具的人恫吓我说,如若能够帮他们办一件事,就能够放了小人的父亲,如果不能,第二天天亮小人的父亲就会成为刀下亡魂,小人只剩这个老父,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他让小人在今晚,趁杀手闯入的时候,遵照计划行动——先是假装无事,在椅背上放下他们给小人的一枚银针,还叮嘱小人千万不要碰到针尖,等老爷和杀手打斗的时候就拿起墙上的猎刀,故意赶走他。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清楚了。]
事情的经过都一并讲完,知县点点头,可一见众人的脸色,较之前的凝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张久褚缓缓道:“怪不得你能够进行地如此顺利,而且那帮人叮嘱你不要碰到针尖上的毒,也许是想保留你,将来拿来当他们的替死鬼,等官府查办的时候,你势必会因为父亲被捉,而不敢透露出真相,那时,薛大善人一死,官银案再也无从追究下去。”
忍风听了,补充说:“何止,因为针尖入背,所以薛大善人才没有留意是毒,他原本以为是阴雨天气,后背风疼所致,所以等我进到内室来的时候,他只能侧睡,却不能躺着休息,也是这个原因,实话说,你当替死鬼是一回事,他们也许还会将……”
说到这里,他就说不下去了。忍风静静地观察站在一旁的知县,见他眼眸眯起,便知道这其中的端倪,故而忍住了要说的话。
知县回答:“那这样的话,该怎么办?”
张久褚看着忍风的眼睛,想要他给自己一点提示,忍风眼眸垂了垂,他便明白了要说的意思。
张久褚扬手道:“去,将这仆人押下去,暂时关在内室。”
这一声传唤,上来的不是衙役和土兵,而是刑捕司亲随,他们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将仆人带往内室关押。
久思了一回,张久褚接着说:“知县大人,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带衙役和土兵先回县里去吧。”
知县一愣:“额?现在就走,那现场不用保护了吗?”
张久褚沉沉道:“交给刑捕司就行,你回去等候吧,至于升堂时日,还要先延后三日,有些证据和线索,目前还不足备。”
知县仅仅是目无表情地称是,就带走了其余的衙役和土兵。
薛大善人的尸首与薛六虎尸首一同都放入府内冷库暂放,蓝衣仆人押进内室严加看管,事情交待之后,张久褚,忍风,施云彪等人站在正堂那道台阶上,看着幽帘的月色,忍风道:“久褚兄,离天亮还有数个时辰,你不如先去休息吧。”
张久褚摇了摇头:“我已吩咐仵作前去检查薛六虎的尸体了,只要肯定他是被人下毒所致,就能证明你说的是对的。一夜方长,睡不下,也睡不着啊。”
忍风道:“事情越加严重了,情况很是糟糕,哦,对了还有容书生,不知道他醒来没有?”
张久褚瞳孔闪出一丝微光:“哦,是吗?那你和云彪兄弟先去照看一下他的状况,有什么事,我再让人叫你好了。”
忍风微微答应,和施云彪离了正堂。
薛府的假山旁,等的人不耐烦地来回踱步,可他的脚步始终不敢移离水亭,生怕别人发现,从山顶上激荡冲刷的雨水彻底覆盖了发出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有个人从假山背后转出来,对他说:“不好了,真相被识破了。”
听了此话的那人,一下急地停住脚步,咬了咬牙,狠狠道:“我方才看见府上来了这么多人,也是预料到了。果真如此。”
报信的人说道:“那仆人的家眷是否要杀掉?”
那人迟疑了一会,停下的脚步又走动起来,这是他犹豫不决的表现。
他正思考着,实话说,这句话他在仆人之前已经思考了许久,就在报信那人没来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这一步,因此,等人问起时,他还是没有做决定。
“我怎么会变得如此犹豫?又怎么会这般婆婆妈妈。”
他自问自答地说。
“主使是不是因为之前牢狱的事情,才会这般迟疑?”那人不分上下,胡乱猜测彻底惹怒了他,只见那人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报信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脚。
“胡说八道,谁叫你随意猜测我的心思,再有下次,你死无葬身之地!”那人恶狠狠地威胁报信人。
报信的人只能捂着被打疼的脸门,口中一个劲地道:“是……是的,大人,对,对不起。”
那人眉角并成一根线,可知他心里的纠结,缓缓的终于说:“下手,把那老头抛尸荒野,不要让别人识别他的身份。”
“是!”
报信人心有不忿,却又不敢说些什么。
忍风和云彪回到卧室,正巧看见伫立在门角的容一奇,他们两人走近前,施云彪先说:“哦?你醒来了?容公子。”
容书生笑了笑:“呵,刚才出了一身大汗,因此醒来了。这不,才从茅厕回来。”
忍风答道:“茅厕那边很黑,没有仆人添置灯烛,还隔着一道水亭,你下次注意些,我和云彪兄弟能够带你去。”
“是啊,连日发生这么多事,薛府死了两人,确实有些不安全。”
一说到“水亭”两字,容一奇的脸上便瞬间泛起一丝阴暗,说不上是什么表情。见他怪异,忍风问:“怎么了?容公子?”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