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三刻,巡敕府上,歌辰现在分管两道府邸,一个是刑捕司,一个是巡敕府,因此等到处理完公务,已经很晚了。
府前,蛙声传来,他从案桌后面徐徐站起,打量了一下门外的动静,已到静夜,自然有些朔冻,他将身上的衣裳批得更紧了些,以此来躲避寒风吹送,长街黑如冷蓝。
他对门外等候多时的随从说道:“去刑捕司。”
随从刚道了一句“是。”就有人从长街的尽头快步纵马而来,一到巡敕府前,来者勒住马,歌辰打量了此人的表情,见他十分紧张,还是刑捕司的人,于是走上前问:“出什么事了?”
随从慌张地回答,忘了道礼:“回大人,押送诸葛桐的那帮兄弟,被人杀了!”
歌辰心里咯噔一下,眉角高扬:“什么?!你说什么!”
随从回答道:“是这样的,我们的兄弟们半夜在京城郊外山路上,突然看到多了几具尸首,据兄弟们细查之下,认出这帮人其实是被人所害,还是刑捕司的人。。。至于囚车里的诸葛桐,则被人劫走了。”
歌辰颤颤道:“是谁这么大胆?”
“不知道,但是据现场的伤口来看,似乎是江湖的剑刃。”随从说完,低下了头。
“剑刃……剑刃的伤,不对,从这里入手恐怕查不出什么,因为江湖上用剑的人多了。”
歌辰在思绪中想着,他不时在门前踱步,以来排除更多的人,从中发现更多的线索。
“还有什么证据吗?”歌辰脸色严肃地问。
“没有了。”随从回答。
“好,先将兄弟们的尸首安葬好。”歌辰说完,转脸对着身后的随从说:“去,现在去刑捕司。”
两人都得令,一个前去安置刑捕司众人的尸体,歌辰则回到了刑捕司。
他在原地来回踌躇,一时间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又找不到蛛丝马迹。
他对刚才传令的随从说:“密切注意燕州方向的动静,派人加强防备,另外,还要多加人手,彻查过路客商,休要放走一个可疑之人。”
“是。”随从迎身而走,此时忍风从堂外走来,伴随着院落的清风,一身银袍的他,若无其事地看着堂内。
歌辰缓缓走下台阶,沾满一地青绿,时而盯着烛火出神,他似乎没有料到忍风正在堂外看着自己。
飞檐之下,一处叮铃的风铃声作动,缠绕着宫灯的藤蔓上露珠欲滴,忍风轻步走上前来,歌辰一下从思绪中抽离,急忙回头:“忍风,这么晚了,明天是不是要去大漠?”
“是的,歌辰大人,我看你好像心事重重,是要什么事吗?”忍风问道。
歌辰踌躇间不知道怎么对忍风说,忍风却笑了,此刻两人就在堂前走着,微风相随,似乎一切平静。忍风说道:“大人,你不妨将事情说出来,我或许会让你提个建议,说不定也会跟我们有关呀。”
歌辰并肩走着,忽然收住脚步,对忍风道:“嗯,说来确实是与你们有关,虽然这件事不算是巡敕府要管的事,但是想到你们即将要去一趟凤楼堂宴会。。这么说,恐怕诸葛府廷那边也会派人参加的吧。”
忍风点了点头:“是啊,一般来说,诸葛相云应该也会去,他不会这么不给黄乾面子的,再说了,作为武林大宗,燕州府廷更没有推脱的意思。”
忍风一说到这,却愣住了,接连在脑海思考着歌辰为何要这样问他?
他问:“歌辰大人,你问我,燕州府廷的事,是不是和你想的那件事有关?”
歌辰脸色一冷,眸间透露出泛光的表情:“是啊,人言常说你心细如发,果真不出所料,这都被你猜中了。”歌辰停顿了一会,然后与忍风走进府堂前面的大道上,两旁的宫灯烛火摇曳,一时间两人都停住脚步,就在宫灯旁站立,眺望着冷冷月色。歌辰接着道:“忍风,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还记得诸葛桐吗?刑捕司随从众人押送他到京城郊外时,却被人劫道救走,就连兄弟们都死了,而且这个前来相救的人,想来是单枪匹马,因为据情报来说,只有一种伤痕,就是剑伤。”
忍风细细听着,没有急着说话,歌辰紧接着说:“可是如果是有人劫道的话,一定是武功高强的人,否则我想不到是谁,有如此把握,居然单凭一把剑,就能够从几个刑捕司的人手下救走诸葛桐,如果没有把握,这么做岂不是太冒险了吗??”
忍风这时候说了自己的观点:“沈涛虽死,可他暗地暗藏的人,始终不知有多少,我想,如果和诸葛桐有关的人,或许和沈涛也有关联也对。大人何不按照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歌辰缓缓说:“朝廷刚刚平复,一切事情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不管此人是谁都好,我有预料,他一定是与诸葛桐有关,这一点你没有说错。”
他笑了笑,似乎是心底的想法已经得到了某种启示:“忍风啊,我记得之前你说过,武林大宗的事,那依你的判断,诸葛桐会到哪里去?”
忍风一笑,也猜到了歌辰的思绪脉络,不时说:“大人啊,这句话看来你是想到了,不过你是想要我将你这句心底话说出来罢了。”
“哦?是吗?那你说来听听。”歌辰笑着,负手在背。
“好吧,大人是想说,诸葛桐如果被人劫走,一定会流落到江湖,而江湖上,谁不认识他,那么,为了保全性命,看来——他只有隐姓埋名逃回燕州。大人,是吧?”
歌辰对忍风说:“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确实如此。”
忍风问:“那既然是这样,大人何故要对我说这件事?莫非接下来的凤楼堂宴会,会与诸葛桐有关?”
歌辰点了点头:“事实上,诸葛桐如果回到燕州,第一件事就是由诸葛相云将他隐藏起来,按理说,这老狐狸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死,所以,我料定接下来的一些事,一定和诸葛桐有关。”
说完,他又看着黑夜上的夜空:“不过,这一切都是猜测,要到那个时候才能知道呀。”
忍风笑了笑,心里已觉得凤楼堂宴会始终会出现某种转折,他没有再问,而是将眼神落到了宫灯上。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