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往里走了几步，将地上散落的几粒米捡起来：“方才听见动静就是你们搬米的声音吧，我们是京城来的，之所以没有让程丙跟着来，是不想强抢你们的米，我们也只想买些米在城外施粥棚，还是两倍的价格，如何？”

　　夫妇两对视一眼，咽了下口水道：“既然你愿意出钱，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

　　说完，男人到后屋，来回三趟搬了三袋子米出来：“只能这么多了，城东还有两家米铺，你们可以去那边看看。”

　　冯素也不强求他们了，叫万剑扛到马车上去，然后对那对夫妇说：“三袋米，加上门的该赔的银子，我都不会少给的，也多谢你们愿意帮他们。”

　　夫妇两人听闻这话，脸色也难看的很。

　　付过银子，冯素和江芸兰上马车，江芸兰掀开车帘往那米铺看了眼，随后转身看向冯素道：“三袋子米加上一个门，他们要价这么低？”

　　“我都说感谢他们了，他们还算有良心，买粮食的银子我们不能乱用了，毕竟之后还要买药的，要是让他们这样一个个往上加价，我们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不够用。”

　　江芸兰叹了口气：“你身份这么高，办事还要这般费力。”

　　“身份高又怎么样，百姓是国之根本，我不过是个世子夫人，难道还能强逼着他们把米给我们，那我们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那我们是直接去城外还是再去买米？”

　　冯素看了眼阴沉的天空道：“在城内熬好了粥饭，再运到城外去吧，城外的病患多，到时候要戴好面纱。”

　　“嗯，好。”江芸兰应道。

　　冯素掀开马车帘子，对万剑道：“带着米去程府。”

　　万剑点了点头，将马车掉头，想程府驶去。

　　“我原想着我们可以直接出去施粥的，但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光靠万剑是不行的，我们需要一些人给我维持秩序，陆文宾应该要到明天才能来了，程丙是淮城县令手里肯定有点人手的。”

　　人有求生的本能，被遗弃在城外这么久，一旦冯素他们开始救人，他们便同救命的稻草一样被人死死抓住，若是不护好自己，就会被拽进水里，这也是冯素后来想到，所以要去程丙那里的原因。

　　程丙刚躲进府里没多久，便被冯素找上门，他又殷勤的招呼着。

　　冯素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说道：“程大人，我们都来这儿了，你还想躲着，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夫人哪儿的话，下官才回来吃了个饭……”程丙搓着手。

　　冯素道：“我从城里的米铺上买了些米，劳烦程大人，帮我们熬成粥，再用保温的木桶装着，顺便派些人手跟着我们一起去一趟。”

　　“夫人，不是小官不愿意，您看，这天阴着，我们这时候才开始做粥，送出去的时候定是要下雨的。”

　　“那又如何？”冯素皱眉。

　　“下官也是怕伤了夫人们的身子。”

　　江芸兰道：“你要是不愿意去，就别说这些废话，米就在外面，让人拿进来，帮我们煮一下粥总是可以的吧。”

　　“作为淮城的父母官，百姓受难，却看不见你的人影，等这次瘟症过去了，程大人怕是要受万民谴责了。”冯素不冷不热的说了句。

　　程丙低着头连忙道：“夫人，别这么吓唬下官啊。”

　　他咽了下口水，四处看了看道：“还不快将马车上的米都卸下来！还站在这儿看着！养你们吃白饭不成！”

　　府里的下人连忙赶出去搬米，冯素轻笑了下，垂眸拉着江芸兰在前厅坐下来。

　　程丙跟在一边，说道：“夫人别见怪，我们这儿小地方的人，目光浅，脑子也不灵活，叫他们干活总要等他们缓过来才明白……”

　　“程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程大人也不用怪他们，之后好好干活就是了。”冯素笑了笑。

　　程丙呼了口气，端过丫鬟准备的茶水递给冯素：“请夫人稍等片刻，小官再去准备一些杂粮馒头，待会儿一起带过去。”

　　冯素点点头：“幸苦大人了。”

　　江芸兰等他走了才问：“突然态度转变这么快？”

　　“这个程大人，说话实在好笑。”清语低声道。

　　“他是怕如今有人来了，这乌纱帽要是保不住怎么办？”冯素闻了闻茶水，又放下了。

　　冯素他们才刚来便要在城外设置粥棚，正常来说粥棚的建造就要用一天的功夫，但她们不忍心看着那些百姓继续挨饿，于是只将做好的粥饭放在木桶里，让他们能动的人上前来领。

　　不出冯素所料，他们刚端出木桶，城外还有力气的人立马要扑上来，好在冯素提前安排了人手拦住了他们。

　　冯素趁着他们分派粥饭的时候，将城外患病的百姓环视了个遍，大多数是老人和孩子，男子不多，除了扑上来抢的那些人，还有一些应该是一家人都得了病，所以没上前来，而是抱着孩子看着。

　　冯素转头拉住清语道：“这些人不是灾民，得了病不一定有力气来领粥饭，我们也带了不少面纱过来，既然都戴了防护的东西，那就就先让人来领，不能领的，我们送过去。”

　　“那我通知下去？”

　　冯素看着那些从程丙府中带出来的家丁，又看了看程丙，都是一副怕死的样子，指望他们动手，怕是没那种可能，就算逼着去做，也一定不会好好做的。

　　难道淮城就没有能站出来的人？！

　　冯素走向程丙问道：“淮城这么大，怎么连个大夫都没有？大夫也跑光了？那城中药铺可还有？”

　　“不敢瞒夫人，城中原是有几个大夫的，但医术不精，都说这病治不好了，所以也没人敢来医治……我总不能逼着他们不是。”

　　“所以让这群人等死？！”冯素冷言道。

　　“好歹是个城镇，闹了瘟疫居然连愿意出来想办法医治的大夫都没有……”江芸兰跟过来说道。

　　冯素叹了口气道：“先这样吧，开始分发东西。”

　　冯素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待食物有一大半都分发出以后，她让人将剩下的端着，由她自己带着，给那些没过来拿食物的人。 世子爷的农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