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儿暗暗欢喜,和商户借银子这法子她不是没想过,但想来想去终归要去权势压人,不免落他人口实。今日她随乐文谦前来固然存了给商户们施压的想法,但对乐文谦能够征来多少银子着实没谱,当发现乐文谦抓住崔掌柜言语破绽,进行敲诈时心中大喜,心里悬着的石头顿时放下,认为征收税银一万两的差事已经完成。不料甄掌柜居然自告奋勇肯出这七千两银子?难不成乐公子早就算定了会有人出这七千两银子?
崔掌柜,刘掌柜,廖掌柜三人亦瞧了过去,他们想的更多。纵然玲珑珠宝行生意便即全国,家大业大,但是也不至于随手将七千两银子扔出去吧?七千两啊,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是讨好乐文谦,许诺千两已经很多了,何至于全部包揽?
能够成为江宁四大行魁首,垄断刚行业,他们自然明白须和官府拉好关系。但和官府拉好关系并不需要用到这么多银两。那就是在打着控制官府的主意了,但是那需要的银钱太多,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其次,时至今日,他们已然成为本行业内的翘楚,在发展下去却也没有多少发展余地?若要讨好官府,赢得更多利益,必须得全部担负,而且日后若是官府捅出篓子也都需要担负了。七千两他们自然出的起,但是担心的是以后,而且着实看不出他们日后的赢利点,可以说这是没有收益的买卖。甄掌柜此举着实不智。
而现今,横亘在所有人脑海中一个念头,崔掌柜已经得罪了乐公子,被乐公子拿住把柄,可以说到了最后他们甚至一两银子都不用出,全部落在崔掌柜身上,在这种情况下,为何甄掌柜还要主动担负银子呢?
“甄掌柜,乐某有礼。”乐文谦笑了笑,对甄掌柜微微抱拳。
甄掌柜还了一礼,捻须一笑:“乐公子,老夫虽然决定出这七千两银子,但是却也不是白出,老夫想要和乐公子做一赌,若是甄某人侥幸胜了,那么今日大家只是和乐公子聚一聚,不谈公事,若是输了,七千两银子甄某人一力承担,乐公子不得打扰其他商户,不知乐公子以为如何?”
一众小商户听的此话,不由暗暗感激,不管甄掌柜是否真的存心在帮助他们,但他们确实承对方一个情。
乐文谦微怔,随即笑了起来,这甄掌柜倒是聪明。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倒像是为一众小商户请命,蛮会收揽人心的。乐文谦笑了笑:“怎么个赌法?”
甄掌柜瞧着乐文谦那笑容,明明是个年轻人,但是眼睛却生出许多皱纹,但偏偏这些皱眉并不会显得乐文谦老迈,只会觉得一种异样的魅力,似乎在那一双眼睛下,一切都无从遮掩,被乐文谦全完看透一般。
甄掌柜一时间竟然生出退避的念头,当下撇开头,端起桌上准备好的酒水喝了一口,方才缓缓开口:“乐公子从那城门守卒口中得知一个泼皮卷走银两,继而推断出泼皮卷走七千两银子,这点老朽佩服。而后从招财赌馆中寻出三千两银子,老朽再感佩服。”
微微一顿:“现今乐公子属下一众衙役依旧在赌馆之中搜寻,不知所为何事?莫不是乐公子以为在那赌馆中还能够找出银两?”
乐文谦微怔,消息竟然传播如此之快,想要因隐藏点什么根本做不到:“甄掌柜,请说你的赌注?”
“好,既然如此老朽也不拐弯抹角了。乐公子既然依旧让衙役在赌馆中搜寻,想必是认为赌馆中还有银子,既然如此,老朽便与乐公子以此事做赌,赌馆中是否还有银子,有多少?”
乐文谦反倒疑惑起来,对方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根本就是在送银子,亦或说此人也已经料到了赌馆内还有银子?如果是后者的话,此人愈发不能小视了,既达成自己的愿望,同时又赢得一众小商户的推崇。凝视了甄掌柜几眼,乐文谦朗声道:“赌馆内还有银子,至少纹银一万两!”
“哗!”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赌馆内还有银子,而且至少纹银一万两?
夜莺儿面色瞬间涨红,乐公子知道赌馆中还有银子?知道剩下那些银子在哪里?夜莺儿知道秃猴肯定藏着银子,但是藏在哪里她却不清楚,甚至于秃猴那些小弟都不清楚,为何乐公子这么肯定?
一众商户也是心头疑惑,居然真的还有银子,而且一万两之多?众人忽的一愣,难怪乐公子迟迟不来,应该是知道了藏银子的地方,所以并不在意自己等人。想到这里,众人不由朝甄掌柜看去,脸上带着一些嘲讽,亏你这老家伙一向奸猾似鬼,这次不是白白赔出七千两银子?
却见甄掌柜神色淡然,仿佛没有半点惊讶之色。众商户不由冷笑,这老家伙倒是好深的城府。
“不知乐公子几时可以寻得?”冷笑间,听的甄掌柜发问。
众人又是一愣,乐公子既然已经知道度馆内有银子,那里还需要多少时间?而且既然银子在度馆内,至不济推翻赌馆,挖地三尺,必然能够寻到踪迹,衙役们公差众多,也用不了多少时候啊?这甄老头莫非老糊涂了?
乐文谦笑了起来,现今可以肯定这甄掌柜也料到了度馆内有银子,看甄掌柜最后一问,只是疑惑银子藏于何处罢了。若是不久前,乐文谦也不知,但之前县丞大人那里耽搁许久,现今又在这太白居耽搁一段时间,这么长时间了,若是雷横等人寻到了银子,必然早就前来报信,而正是雷横等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使得乐文谦确定那些银子的藏匿之处。
“去了赌馆,不消片刻!”乐文谦沉声道。
甄掌柜脸色一变,微微点头,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意:“好,甄镇,去准备七千两银子。”
“章叔?”甄管事愣了愣。别人不清楚内里究竟,甄管事可是清楚的。那乐文谦从赌馆里出来,那时候还没有找到这一万两,然后去了县衙,又来到这里,期间根本没有时间去赌馆找银子,也不曾和衙役联系过,怎么可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出银子,根本连赌馆都没有去,根本就没有找?章叔怎么就认为自己输了呢?
“章叔,待乐公子找到银子后我们再认输也不迟啊!”甄镇不由叫了起来。
其余一众商户却是脸露鄙夷之色,乐公子确定赌馆有银子,甄掌柜也认可了此事,哪里还需要多少时间去找?去了赌馆自然可以看到,这何须询问?
“老夫和乐公子做赌的赌面是度馆内是由有银子,是否是一万两,乐公子已经赢了赌局,这银子自然要给。”甄掌柜淡淡道。
甄管事见状,知道掌柜的心意已决,当即吩咐一个下人去准备银子。
乐文谦不由一笑,果然,对方是存心给自己银子,这甄掌柜是个聪明人:“甄掌柜,乐某先去取银子。”
“且慢,老夫随你一起去瞧瞧。”甄掌柜说道。
“请!”乐文谦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颇为畅快,不需要说得很清楚,彼此意会便可。同时乐文谦也想要回去看看那个地方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料藏着万两银子。
“乐公子,妾身也去。”夜莺儿连忙叫道。她心头同样有疑惑,到底那银子藏在哪里的?
“乐公子,我等也去悄悄。”几个小商户叫了起来。
乐文谦回头看了看众人,视线最后落在崔掌柜身上,淡淡一笑:“崔掌柜,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去瞧瞧。”说着乐文谦笑了笑:“若是寻不到银两,只怕还得叨扰崔掌柜,借些银两凑数,一万两有些压力,一千两还是能够匀出来的吧!”
崔掌柜面色猛然一变,什么叫借,分明是在敲诈,只是想到刚才被乐文谦拿住口实,若是借机诬告自己,损失的可不止一千两。
“没问题!”崔掌柜说的有些生硬。
“那就多谢了。”乐文谦笑笑,眼角的皱纹像是嘲笑一般。
崔掌柜顿觉胸口气闷,连忙叫了一句:“老朽身子有些不适,告罪,告罪。”对乐文谦,夜莺儿微微一礼,转身便走。
众人瞧着崔掌柜狼狈离开,心中暗笑之余却也有些凄凄。夜莺儿却是看的得意,在她看来,一千两还是少了。
众人纷纷下楼,甄掌柜甩出一锭银子结账,只是可惜那端上来的饭菜几乎未动。
出了太白居,一众人上马的上马,坐车的坐车,朝着招财赌馆行去。
乐文谦马快,却仅仅扣辔徐行,免得先行一步,先一步在赌馆中找寻,令部分人觉得卑鄙。
“乐公子,好马!”甄掌柜的马车和乐文谦并辔而行,瞧见乐文谦的乌啼马,忍不住赞了一句。
一众商户这才发觉乐文谦坐下马匹乃是那整个江宁都十分知名的神驹乌蹄踏雪,众人亦都知晓这马乃是县丞大人所有,赠送于五夫人,赐名踏雪。但县丞大人曾言谁若是能够驯服了此马则此马归谁所有,此时瞧着乐文谦骑在马上,竟将此马驯服,暗暗佩服,而五夫人居然真得奖这等神驹相送,又见人潇洒,马俊秀,既羡慕乐文谦风采,又嫉妒乐文谦得到五夫人赏识。
不多时,到达赌馆前,一众人动静极大,雷横等人早迎了出来。
“大人,雷横无能,现今仍未能找出银子。”雷横一脸惭愧。 九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