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裳！”李鱼不禁脱口而出。
可是，待他看清楚这女子容貌后，方觉失言。
眼前的人，并不是林裳。
这位女子笑道：“公子是认错人了吧，莫不是把奴家当作你的心上人了？”
李鱼忙致歉道：“一恍惚间认错了。”
这时，小女孩则扑到了这位女子的跟前，喊道：“阿娘，刚才这位哥哥陪我一起放河灯了。”
女子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她道：“好，我们去找你阿爷吧。”
小女孩和李鱼摆了摆手，李鱼才明白原来这女子是小女孩的娘亲，他目送两人离去，自己望着这星星点点的光火，一时愣了愣。
李鱼又戴上面具，再次向前走去。
他踏上小桥，只见桥上也站着许多人，都在谈笑着。
他穿过小桥，漫无目的向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后，一晃神发现，竟然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不是万年县的县衙吗？
李鱼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走到了这里，县衙的门口也妆点着花灯，此时只留下两个值守的人。
这条街上也有很多的人在游玩着。
李鱼回忆起原本做万年县令时候的事，那段时间并不长，后来他便升迁至刑部侍郎。
李鱼走到了街口处，他站在这里时才恍惚间明白自己为何会走到这里。
因为，这里是他第一次见到林裳时的地方。
那时，长安城中百姓中毒，扶风堂的老堂主派了得意弟子前来解毒，李鱼只当是一个男子，不料从轿子里出来的，却是林裳。
初见她时，她穿着浅白色的衣衫，头上别着一根黑木簪子，一切那么的朴素简单，不过却愈发显出一种独特的气质。
李鱼想起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觉得有些眼熟，及至后来，才知道他们在很小的时候所经历的那些事情。
转瞬之间，他们都已经长大成年，小时候的样子，和如今的样子重合起来，带来一种奇特的感觉。
李鱼想起这些时，他就立在了原地，许多人从他的身旁匆匆而过，宛如是两个世界。
路人一个个的过去，又有新的人走来，他们行走不定，飘忽若水，而李鱼偏偏如河水中的一座小岛。
不知何时，街上驶来了一辆花车，车上乐手们正在卖力的奏响乐章，也有歌者唱起了歌。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敲敲打打和吹拉弹唱的乐声震耳欲聋，许多百姓跟在花车之后，一起随着花车穿行过这条街。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花车上，歌者响亮的嗓音，唱起了婉转多情的词章。
李鱼在这样的喧闹中，他有些失神的听着。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花车缓缓路过李鱼，人群也呼啸着从他身旁而过。
而在这人群的后面，却显出一个人来。
她穿着月白色的长裙，她亦戴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面具，不过她那随云髻上微微晃动着的发簪，却让李鱼一眼认出了她。
她也看到了李鱼，此时静静的立在那里，她的身影如此美丽，如此温存，如此动人。
两个人在这喧嚣的人群中，相对而静静伫立，他们透过面具后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彼此。
乐章还在鸣奏，歌谣还在唱响。
“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
李鱼和林裳两人都笑了，笑眼中竟还闪起了泪花，李鱼揭下来面具，林裳也摘了下来，他们在这花灯与月色中，相视而笑着。
突然，李鱼快步跑了起来，他冲向了林裳，而林裳也迈步向前。
李鱼将面具扔掉，他一把抱起了林裳，将她抱着来，将她抱起来旋转着，旋转着……
“好了，快放我下来！”林裳道。
李鱼终于放她下来，他道：“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以为你跟其他人逛灯会了。”
林裳道：“谁来找你了？不过是偏好遇见。”
“只是偏好遇见吗？”
“当然了！”她道。
“好，偏好遇见，那看来是上天的意思！”
李鱼说着时，悄悄拉住了林裳的手，而她脸色中露出一抹羞红，却也任他抓着。
温软细滑之感从李鱼的手心传来，令他只觉到一阵难以描摹的感受自心底生出，原本有些闷的胸口，此时也变得无比畅然起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此时再看向周边，也顿觉出十分明艳，各色花灯构成极为梦幻、极为绚丽的世界。
“好美啊！”林裳不禁叹道。
“像你一样美。”李鱼由衷的说。
“油嘴滑舌。”林裳道。
“哪里，这只是望洋兴叹。”
“望洋兴叹，用词不当吧？”
“好像是哦！”
两人只觉得，好像无论说什么都觉得十分有趣，好玩。
他们亦融入了人群之中，在这热闹的长街上，时而看看这个，时而玩玩那个，心境不同之时，再看外界万物亦生出不同感受来。
本来让李鱼觉得全无意思的一切，此时竟变得俱都生机勃勃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又跨过小桥，看见许多河灯漂浮于水面。
李鱼指着一个道：“看，那个是我放的。”
林裳道：“这些河灯都一样，你怎么能认得出来？”
李鱼道：“所以，是骗你的啦！”
“你……”
这时，那个小女孩也看见了李鱼，她喊道：“哥哥，哥哥，你找到心上人了吗？”
李鱼对小女孩点了点头。
不过，小女孩的父母并没看见李鱼，他们抱着小女孩，随人群穿行而去了。
不知不觉间，李鱼和林裳又来到了这个灯谜大会的现场，只见此时大家正玩的热闹。
李鱼此时也起了兴致，拉着林裳过来一起看。 长安十二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