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颗黑色的棋子落在白玉的棋盘之上。
蒲团上坐着的这位青衫老者,放下这枚棋子后,左手拈须望着棋盘,然而心绪却飘飞了很远。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头发已经尽白的医者。
医者手指间夹着一枚白色的棋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两个人虽然在下棋,可是心思却都没有在棋中。
“老怪,你想到什么了?”青衫老者问道。
这位外号叫做老怪的医者,他望了青衫人一眼,说道:“老邪,我在想什么,难道你还猜不到吗?”
这位外号叫做老邪的人,淡淡笑了笑:“我相信我调教出来的徒弟,他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这位医者道:“可这次他们面对的,可是极为阴狠的尸兵之毒啊,五十年前,毒魔陈风凭借控尸大阵为祸江湖,那可是一片腥风血雨!”
青衫古老邪笑道:“哈哈哈哈,五十年前,那时你我初出江湖,就遇见了那样的事情,可真是出门红,后来还真的再没遇见过那么大的事情了。”
“二十年那件事,我认为差不多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医者说罢,手中的白色棋子终于按在了棋盘之上。
老邪摇了摇头,有些伤感:“我等老匹夫,说起话来尽都是几十年前的往事,真是老了啊!”
医者道:“你我一条腿都迈进棺材了,难道你还不服老?”
老邪道:“不服不行,倘若再年轻几岁,我此时就不会在这里跟你下棋,而是早去长安了。”
医者道:“哈哈哈,还说不担心,我看你心里比我还急呢!”
老邪被戳穿了心事,他伸手指了指医者:“你啊,简直比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懂我呢!只是咱们干着急也没用,凡事得看孩子们的造化了。”
“二十年前,他们还都是几岁的小孩子,也不知他们这次遇见,能不能认得出对方?”医者换了一个话题。
“我觉得玄,几岁的孩子还不记事呢,况且之后的二十年都未曾再见过,就算是记事,也未必能够认得出来。”
老邪说着时,从衣服中掏出了一个荷包,里面放着的是一个鱼型的玉,很显然这只是一半,应该还有另外一半和此玉刚好是一对。
医者见状,他探身抢了过来,生气道:“老邪,这玉怎么在你这里,你没有给李鱼?”
老邪道:“没给,我替他保管着呢,小时候定下的婚约,万一他们长大后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办?当时我就不同意这件事!”
医者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胡闹,你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个性子?林裳的父母当年为了救李鱼而死,这个婚约是给他一个报恩的机会,你怎么能从中作梗呢?这让林裳的父母在九泉之下怎么安心?”
老邪道:“呵,这事还得看林裳小姑娘愿不愿意,不然还白白便宜李鱼这小子了,我因此没提前跟他说。”
医者哼了一声道:“这还算说得过去。”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位老者突然大笑了起来,他们都是几十年的老友了。
……
“二十年前的冬天,大雪……”
李鱼拼命的想着,在他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然而这些画面却是凌乱不堪,彼此似乎联系不到一起。
他的脑海中,一时出现熊熊燃烧的大火,一时出现着刀剑的交鸣,一时又听到喊杀声、哭声,一时又出现一辆飞速行驶的马车。
然而更多的,还是那场漫天的飞雪。
他只感觉那场雪好大,似乎以后再也没遇见过那样肆虐的大雪了。
鹅毛一般的雪花,铺天盖地的纷纷落下,还有……雪花上还沾了血!
“啊,我的头好疼!”
李鱼回忆起这些时,头颅中顿时绞痛起来,随着他心脏跳动的脉冲,这种痛感一下又一下的袭来。
“李鱼,你怎么了,你还好吗?”林姑娘关切的向他看来,只不过她的身体很虚弱,此时也动不了。
李鱼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他突然感觉到想哭,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将他笼罩。
“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鱼突然大吼,他记不起来了。
可是脑海中闪回的片段,却在折磨着他,这让他意识到,那时一定发生了重大的事情。
仿佛那时所发生的事情,对于他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潜意识中将这些记忆给抹除了。
可是,此时这些残留的片段,又一次袭上心头,使得李鱼无比的痛苦。
“对不起,也许我不应该提起这些事。”林姑娘自责道。
“这不怪你,林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你快告诉我,另外,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吧,省得惹你头痛。”林姑娘道。
“不,你一定要说,我要听!到底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林姑娘犹豫了一下,她心想,自己也许活不了多久了,如果不说的话,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这件事如果不说出来,很可能会成为永久的遗憾。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令自己有些失望,但毕竟他是自己想了很久的人,而且,他也算有情有义。
林姑娘终于开口道:“二十年前的冬天,那时你被救出皇宫,一路都遭到皇后派来的人追杀,当时我父母为了阻挡追兵,也受伤而死,还有其他几位义士也都受了重伤……”
林裳将往事一一讲了出来,李鱼越听越感觉惊心,他随着林裳的讲述,也逐渐将封存的记忆一一打开,往事如同潮水一般将李鱼所吞没。
那年冬天的大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大一些!
“颖妹,你先走,我来抵挡追兵!”林峰青一把推开他的妻子赵颖儿,而她的怀中,还抱着他们的女儿。
“不,林郎,我不要跟你分开!”
“你快走!”林峰青说着提剑格挡开乱箭。
只见赵颖儿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儿,然后将其扔给了一个青衫男子:“古师兄,请你帮我照顾好女儿!”
说罢,她则提剑和林峰青并肩一起作战。
古老邪泪眼模糊的看向他们这对夫妻,而身旁的薛怪医则拉着他上了马车。
“快走,来不及了!”
驾车的是一对年轻侠侣,男子驾着马车,女子怀中也抱着一个孩子。
当他们都上车之后,驾车的男子便立刻驱动马匹前行。
坐在马车上的两个孩子,原本一直都在忍着,可此时都“哇”的大声哭了起来! 长安十二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