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的出现是倪尹始料未及的，他从没想到隔这么远的距离，汪汪居然也能找到他。
而他更没想到，对于汪汪的到来有个人比他更感兴趣。
“这是你的狗？”
这是许扬锋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张粗狂的脸，即便毫无血色，如同方干了血的横肉也依然能看出之前的轮廓；灰白的脸颊正中有道疤从额头顺着鼻梁一直贯穿到下巴，疤痕体又粗歪，让人根本猜不出是什么样的利器留下的……
许扬锋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盯着汪汪，而汪汪在他冰冷冷的凝视下竟一反常态的耷拉着脑袋倏地一下藏到倪尹身后。
倪尹惊异的视线扫向身后，蓦地，惊住了。
汪汪，在发抖……
黑亮的瞳孔骤然一沉，他怎么都没想到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汪汪居然会害怕成这个样子！要知道以前哪怕是对抗比它强悍数倍的变异丧尸，哪怕命都丢了汪汪也没有退缩过，可这一次……
“你们认识？”这是倪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不出意外的，许扬锋没有否认。
“它是我的，第一号试验品。”
第一号试验品？
那个挂在汪汪脖子上的刻着001的贴牌？
这么说……是他把汪汪当做试验品关在地下室的？
和汪汪初识的一幕快速从眼前飞过，黑洞洞的地下室、骨瘦如柴的野兽、发狂嗜血的汪汪……他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可怜、可悲又可恨……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家伙所赐……都是因为他！
红眸一竖，昭然若揭的杀气仿佛天雷滚滚尽数在倪尹四周翻腾。
许扬锋定了定身子，木木的站着。
“你想……杀我？”
“是！”倪尹双拳紧握，牙龈紧咬，一双怒红的眼珠竟乎喷出火来。
被关实验室将会经受怎样的惨绝人寰的改造和剧痛没人比他更清楚，就是因为清楚他才恨，锥心蚀骨的恨！
“呵……”脑海中突兀的想起一阵轻笑，“你还真是和你那个妇人之仁的父亲，一模一样。”
说完，许扬锋转身就走，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倪尹会真的向他下手。
而倪尹则在许扬锋那句话之后就楞了，父亲？他认识……爸爸？
“你……”
倪尹想要拦住他问清楚，奈何许扬锋像是故意的，一个闪身竟躲了起来。
望着许扬锋消失的背影，倪尹黑沉沉的脸上渐渐被一股阴郁取代。
他半蹲下身子将颤抖的汪汪抱进怀里。
“对不起。”
汪汪为了他几次出身入死，他却来连他的敌人都不能帮他杀了……
臂弯中，汪汪伸长脖子往尹逆瘦削的臂膀下拱了拱，像依赖，更像安慰。
倪尹的心，更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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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不用睡觉，但是休息的时间还是有的。
而身为一个人类，倪尹是需要睡眠的，即便那个时间很少也依然不能减少。
这一夜，原本已经治好的失眠再一次袭来，倪尹只要闭上眼，眼前闪过的就是莫水寒那张脸，他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像是责怪他的不告而别……倪尹想解释，可他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次次的闭眼，睁开。
倪尹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焦躁。
终于，他没忍住找上了妈妈，现在的丧尸王。
“我想回去一趟。”他没有用脑膜交流，而是刻意用了声音。
丧尸王看着他，愣愣的眨了眨眼睛。
“回哪去？”
“去我的朋友那看看。”
丧尸王看着他，僵硬的摇头。
“之前是我丢下了你，这次，换你抛弃我了吗？”
这是一句陈述，没有音调转折，更没有办分起伏，可倪尹还是生生从这波澜不惊的两句话里听出了怨恨的意味。
“我……”
丧尸王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她继续问：“上一次为了救你，我才不得不把你藏起来自己去引开那些丧尸。那么你呢？你是为什么要离开？”
“……”
倪尹说不出话了，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嘴皮子上的功夫他永远落于人后，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是他最在乎的妈妈！
“留下来吧，这里才是你的归属，我们才是你的家人！”
说着丧尸王示意倪尹向后看。
这个时候他们正站在两米高的小土堆上，土堆下则密密麻麻的站着一群丧尸，有大有小、有老有少。
“他们才是你该在意的人，我们才是同类！”
果然……
即便是以人类的姿态出现，他身体的变化还是没能瞒得妈妈。
“你知道？”倪尹下意识问。
对面，丧尸王动了动脖子，将头仰向天空。
“你的事，没人比我更清楚。”
什么？
“和你一样我也被实验室抓了起来，只不过比你早一年被救出来。之后我部署了半年时间才迫使那些人把你放出来，原本是想亲自把你接回来的，谁知连着两次出错，导致我们母子现在才能团聚。”
接回来？连着两次出错？
“东北基地，两次大血洗……都是，都是……”
倪尹的声音在发抖，明知道事实就在眼前他却忽然不想听到那个答案，他害怕……
可惜，老天没给他幻想的机会。
“不错，是我！”
听见这个回答，倪尹恨不得自己现在瞎了，聋了……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知道救妈妈的人，是谁吗？”
“谁？”倪尹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许扬锋！”
“许扬锋？”
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影子一般的丧尸？
“当年许扬锋受你爸爸所托保护我们，最后却被一个人类设计险些丢了命，之后他隐姓埋名混迹朝阳基地，用了将近九年的时间才把妈妈从那个地狱拖出来，而他自己却被丧尸偷袭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说妈妈，该不该报仇？”
丧尸的眼珠没有瞳仁，可倪尹还是从那死灰色的眼白中看出了愤怒的焰火。
他的嗓子开始发干，他下意识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怪不得他之前就觉得许扬锋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原来他真的听过——爸爸留下的试验录像曾记录过这个人的名字。他是和爸爸一样的生化实验室实验员，也就是他当年受爸爸的嘱托去保护妈妈的。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因为当年的嘱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末世之有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