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俊轩颤抖的接过,如珍宝护在手中,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将其拆开。一看,无论是封面还是里面的纸张亦或是那柔中带刚的黑色字体也因为岁月的冲洗而变得微黄。可在贺俊轩眼里,却是那般亲切。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见,摸上母亲留下的东西,竟是那般稀少。
有一种冲动,有一种想法驱使着他快点打开,似乎,一切都在里面呈现着。
贺俊轩微颤着手,缓缓的浏览着那如鸿毛般亲切,如天石般沉重的信。
脸色随着阅览的进度,不断转变着。最后竟有了少许的泪珠在眼里翻滚,肆虐着,活跃着。
赵美伊起身,来到贺俊轩的身边,轻轻的抚上贺俊轩的头,让他靠在她的身上,心疼不已。可还是不忘淡淡的说着,“轩儿,你妈妈……她是爱你的。她就是因为太爱你,才不愿意让你父亲看着她死去,不愿意让你父亲将她的事情告诉你。”
贺俊轩没有拒绝,轻轻的靠在赵美伊的怀里,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可是却能感受到整个空间里面所弥漫的伤感。
贺俊轩痛快的在心底呐喊,因为,他已经知道,妈妈不是弃他们而去,而是因为爱他们。
当年,母亲离开,只是因为她知道她得了病,所以,在他们悄无声息间离开,离开那个她倾尽所有去爱的家,她的丈夫以及出生不久的孩子。
那些,不是沉默就好,而是用泪挥洒完她的余生。
赵美伊轻拍贺俊轩结实的背,眼中散漫着泪花,心中感慨欣慰,“美晴,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现在多么出色?他全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尽管……在此期间,隐含着许多的怨恨,可是……我会带你为他疗伤,弥补,让他拥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
许久,大家都保持着沉默,没人说话,没人安慰,大家都静静的等着贺俊轩的发泄,只有发泄才能让他挤压这么多年的怨和不甘抹去。
贺俊轩突然从赵美伊怀里抬起头来,尽管努力遮掩却依旧难以挡住心中的难过,“姨母,你……能带我去见见我的妈妈吗?”这个“妈妈”,挤在内心多年,多次在午夜惊心之时便会呼之欲出,那句甜美的叫声久久回荡在他居住的街头。那时,街头便是他的家,街边便是他的卧室。曾多次被追逐,多次被人训斥,只因,他借用了别人的脚地板舒舒服服的睡了半夜觉。是的,他不能在想睡的时候就去睡,因为别人也许还没关店门,那样会是别驱赶的。所以,他只能在灯光熄灭,嘈杂声停歇之后才如一个贼一般摄手摄足的来到别人的店前,躺在那写着“欢迎光临”四个大字却承载着数以千计的人的脚印的地毯上躺下。那是不凉的,不会那般容易生病。
每每在他梦中美滋滋的享受着各种大餐的时候就会被身上的疼痛给悠然惊醒。
饥饿更是家常便饭,每每看到别的小孩能够被母亲牵着小手走进各种各样的食店,时不时的俯下身与孩子说笑。总能看见孩子那幸福的笑脸,看到他们吃着各种美味儿的食物。那时,他开始恨了,恨他母亲的狠心,恨他母亲给他带来的痛苦,所以,他拼命的努力。即使在面对杀人的时候,他也不曾眨眼,这也是为什么他在那么多人中活了下来,最后能够成为青峰帮的头儿。他努力的用笑容伪装他自己,那可以在别人眼中看到羡慕的目光。总想着,有一天,他会让丢弃他的母亲后悔。
这一天盼了许久,来了,可是却不是他预期的那般。原来,至始至终,他都错了,错了,对母亲的权衡,对母爱的体会。
现在,他只想见到母亲,那个用生命爱过他的母亲。
赵美伊仍然留着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本不是梅雨季节,可是却意外的下起了连绵细雨,如针线般直直坠落,落在地上,深深扎进了土里。扎得大地生疼,竟难以停下,却也不做明面上的针扎。
贺俊轩一身黑色西装,一副黑色墨镜在他走至一个墓碑前缓缓的摘了下来,拽在手上。雨水打在他俊俏的脸上,眼不眨,死死的盯住那墓碑上面的照片,直直的跪了下去,竟如汽车鸣笛般震儿,比起那针扎的绵雨更增添了几分痛楚。
贺俊轩没有拿花,因为……他作为儿子,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的喜好。她要学会了解她的喜好,便从这花开始。
手不自觉的抚上了照片,照片上有着和赵美伊一样的脸畔,竟生生难以辨别,只是那照片上的人略显年轻罢了。灿烂如花的笑容无声无息的在此绽放,竟不觉得不妥,似乎那才是她的天使般表情。
照片旁边是几列公公整整的字,刚劲有力,可是却抹上了不少哀伤。竟和这朦胧的绵雨天气相得益彰。
“赵美晴”三个字如灵物撞进了贺俊轩的脑海,不由得小声呢喃,竟叫得那般动听。
“孩子,你妈妈为了你还有你的父亲,终归还是早早离开了。可是,她在离开前曾幸福的笑说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想爱的人。所以,你不要难过。这样,美晴她也会安心。”
赵美伊望着那个和她一样容颜的照片,没有看贺俊轩,声音却柔软慈爱。
美晴,你现在看到了吧?你的孩子就跪在你的面前,博黎(贺俊轩的父亲贺博黎)现在去陪你了。你也不会再孤单,轩儿,我会帮你照顾好的。贺俊轩望着那个曾经总是笑脸迎迎的出现在她面前的女孩的墓碑,微微叹道。
“我不难过,不会难过,因为……我知道我之前的想法都是错的。姨母,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的过的。”贺俊轩给赵美伊投去一个安慰的笑容。
是啊!
要说之前是带着仇恨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现在,他就是带着爱,母亲给他的爱,父亲给他的爱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看着贺俊轩脸上的那个笑容,赵美伊突然觉得,她多虑了。
昊智宸和昊精睿静静的站在后面,没有说话,皆是一身黑色西装,看上去严肃庄严。
他们每年都会来这里祭拜赵美晴,他们都会默默的听着,从来不会厌烦。就连昊智宸这般的人也不觉得那些听得难受,因为他们似乎在赵美伊的话里看到了赵美晴的伟大。
回到昊家大宅已经是接近傍晚了。
吴妈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晚餐,坐在餐桌上,赵美伊害怕贺俊轩没有胃口,便早早的吩咐了吴妈做的都是那日在贺俊轩那里吃到的那些菜,想必他应该能吃点的。但是现在,看着贺俊轩一个劲儿的吃,似乎胃口挺特别的好。
大家都直直的看着他,看着他。
饭厅突然的安静,只有他吃饭时发出的声音,他不解的抬头看去,竟发现他们都直愣愣的盯着他。
贺俊轩嚼完嘴中的食物,才放下手中的筷子,抬首,“姨母,昊……” 冷酷首席霸道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