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孩子啊,杜若那个孩子的死,我们也都很难过。可是啊,那两个孩子并不是你所说的罪人,他们也是受害者啊。你还小,很多事不太懂,性子直,但是啊你始终要记得你是一个医生,不能有杀心的。就算他们真有错,他们自然也有他们该经历的劫数。”
余紫芙似懂非懂,但没再囔囔着他们该死之类的话。
初五,叶千澜醒了。
他睁开眼来,微微侧过头,看向另一张床上还昏迷着的陆沅七。
她的脸白得可怕,呼吸也很轻,若不仔细看,连胸口那微弱的起伏都看不到。
夫人,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我这一条命算是还给你的了,你一定要醒过来啊,我们还会有好多事没做……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吗?求你了。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握住她的手,可是距离实在有些远,远得他鼻子一酸。这仿若他们心的距离一般,遥不可及。
他无可奈何,是他毁了约,失了她也是活该,可是他不愿啊。
初六、初七……叶千澜自从醒过来后,就一直守在陆沅七身旁。
“爷,重门现在一团乱……”
“这个门主我不当了!谁爱当谁当去了!”徒星话还没说完,便被叶千澜一声吼了回去。
这一声吼,正好被刚走到门口的漓觉和余淡竹听见。
漓觉淡漠道:“我可以给你再给你一个月时间。”
闻声,叶千澜回过头,凝眉看着他:“你给我一个月时间?漓觉!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说我不干了!我不当这个门主了!”
漓觉依旧淡漠地看着他,仿若眼前这人不是他儿子一般,“这不是你说了算,你只要一天姓漓,你都摆脱不了重门。”
“你!”叶千澜眉头皱得更紧了,要不是看见他身旁的余淡竹,早就站起身来,干上去了。
余淡竹沉声提醒道:“这里是病房,麻烦你们要吵出去吵。”
叶千澜愤然看向漓觉,想着床上的人,才又别过头去,没再与他争辩。
同时,漓觉云淡风轻地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的徒星说道:“我跟你回去处理事情,这些天就不要再来清余苑了。”
徒星顿了一下,才应道:“是。”
两人离去后,病房里只剩下三人,不过意识清醒的只有两人。
余淡竹本就对叶千澜有偏见,要不是为了陆沅七,根本不想与他碰面。
自然,叶千澜也是同样的感觉。
余淡竹检查了几遍,确认了几遍,照陆沅七现在这个情况,该醒了才对。
但是当叶千澜问起他:“怎么样?”
他却没好气地说:“你离她远点,她早醒了,你就是个煞星。”
这对母子都要被你克死的!
不过,病房里忌“死”字,他便没说后半句,说罢也没理会叶千澜追问的眼神,直接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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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叶千澜被刻意支开了,说是支开了,也不过是让他离开了病房而已。
其实余淡竹说得没错,他离陆沅七远点,她确实早醒了。
余老夫人杵着拐杖推开了门,她是看不见的,就这么摸索着朝陆沅七的床边走过去。
黑夜里,陆沅七知道是余老夫人,便睁开了眼。
看着她举步维艰,轻抿了抿唇,忍住了想要去扶住她的冲动。
老夫人终于是摸到了她这边来,坐在那个原本坐着叶千澜的凳子上。
又在床沿摸了摸,似乎是想要摸她的手,陆沅七先是挪了挪手,后来见她似乎不摸到不罢休,便没再躲了。
老夫人的手上有一些薄薄的茧,摩挲着她枯瘦的手指。
老夫人微微皱眉,感叹道:“孩子啊,怎么这么瘦啊?”
一时之间,病房里陷入了沉寂。
余老夫人又道:“外婆知道你醒了,你会选择去死,自然是活着让你太难受了。可是孩子啊,我们救你回来,不是看着你再死一次的。”
“有一个什么盒子来着…”老人记忆有些断片,皱着眉想了想也没想起,“唉,人老了记性不好了。总之啊就是说有那么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厄运,有人打翻了它,所以厄运降临到了人们头上。有一个女神啊为了救助这些苦难中的人民,便又撒下了另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可是很多人看不见希望,所以他们在苦难中死去了。”
她知道的这个神话故事,那是潘多拉魔盒,那个女神是雅典娜。
“孩子啊,你的苦难已经结束了。你分明就看见希望在眼前,怎么就要装作没看见呢?”
陆沅七闻言,垂下眼眸。可是那些在苦难中死去的人,他们因我而死,我就算看见希望,又怎么敢触碰?
老夫人像是能读到她心里的想法似的,柔声道:“孩子,你不接受希望,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得不到一点宽慰。可是你若是接受希望,对活着的人,这会是莫大的安慰。况且,外婆相信,你的父母和祖父母,他们更希望你好好地活着。”
说到这里,老夫人鼻子一酸,眼睛变得浑浊,声音有些哽咽,“外婆啊,是真的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了啊。即使我们从未谋面,可是外公外婆只剩下你一个孩子了啊。”
“孩子,原谅自己好吗?原谅我们……原谅你外公,好吗?给我们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陆沅七眼里闪着泪光,即使微微仰着头,也收不回去。眼泪终于从眼角流淌而出,从瘦削的脸颊滑落打湿了枕巾也留下了两道泪痕。
陆沅七枯瘦的手指终于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最后反过来握住了老人的几只手指。
初八,陆沅七醒了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余家。
叶千澜兴致勃勃地跑过来,激动得直搓手,推开门,正好与陆沅七抬起的眼眸对上。
他喜出望外,满脸傻笑,朝陆沅七走过来,后脚一不小心撞到前脚,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
陆沅七看着他冒冒失失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那双美眸也含着柔和的笑意。
叶千澜有些狼狈地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走过去。 病娇是种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