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边伯贤的背影
其实比起来拉住我,我更希望这个世上有谁能帮我结束这一切,一直的悲剧循环我已经被折磨的身心俱疲。
见我不出声,李钟硕走回我身边将还在响着铃声的水晶球塞到了我手中:“怕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绪,不用过度排斥,何况你比别人有更多的理由去害怕,如果有一天,你的大脑不好用了,我做你的U盘,我帮你储存记忆,我帮你记得你是谁。”
我看着手中捧着的水晶球,里面开满了紫色的薰衣草,音乐响起风车就会转动,里面和外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我这样的人比起死来或许更怕的就是无法掌控自己了,所以我最终还是接受了李钟硕的建议,决定接受催眠治疗。
催眠室里的窗帘都是浅淡的米色,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光线,不会过于明亮也不会过于黑暗,瞳孔以及人的大脑神经都处在了最为放松的状态。
与一般从电视电影里看到的催眠术不一样,伴随着舒缓的音乐声李钟硕在我身边跟我讲起了故事,不只是音乐惑人还是李钟硕的故事神奇,我觉得很快整个人的灵魂就像是漂浮出了体内一样,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李钟硕说如果我能梦到很多以前的事情就表示催眠发挥了作用,而基本上初次催眠的人都会梦到记忆出现断层的地方,在看清身处的地方时,我以为我梦到的是杀死边永淳的那个雨夜,可事实上我梦到的是母亲被杀的那个雨夜。
站在边家庭院里,雷声和闪电都已经出现,暴雨却还尚未来临,这说明那时候的我还和母亲在来时的路上,意外清楚记得的事情就是我和母亲是淋着雨走进边家的。
当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撑着同一把雨伞走进边家的时候我的内心异常激动,即使清楚的意识到这只是靠催眠制造出来的梦境却还是很想上前去阻止她们,这里其实是所有悲剧的开端,我清楚的知道却无能无力。
伸出去阻挡她们的手被直接穿过,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走进那栋豪华却更像是吃人怪兽的别墅,然后再次看到那缠绕我多年的梦魇。
这时候的我八岁多一些不足九岁的样子,小小的身子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时不时会探头看一下边永淳半掩着的书房房门,我蹲在她面前想要仔细看清她的容貌,才发现全部都是模糊一片,包括母亲的脸以及边永淳的脸。
从门的缝隙中看去,两人已经起了争执,我却听不到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耳边是一声接着一声轰隆隆的雷响以及哗啦啦的雨声,我应该走进去,然而梦境根本到不了意识未曾到过的地方,那时候的我只是在门外目睹了一切,所以现在的我什么也听不到。
在同样的位置,我和儿时的自己再一次目睹了母亲被杀的场面,在如今的我看来那时候的我反应很是奇怪,没有像一般小孩一样大哭,也没有着急的冲进去,居然是在凝望着里面倒地的人一分多钟的时间后转身跑出了这豪华的房子。
画面一转,没有了电闪雷鸣,也没有了疾风骤雨,取而代之的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樱花树下的秋千架上坐着的小女孩依稀可以辨认出是我自己,身后站着的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一直在帮儿时的我推着秋千。
这样的画面并不存在我的记忆中,甚至连这里的环境我都是不熟悉的,但是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孩子确实是我。
“以后,我都会帮你推秋千好不好?就算你不会说话也没有关系,我会学着多说话,说很多的话,你只要听我说就好了。”
“……”
我看了一眼一直坐在秋千上不出声的自己,又看向那个推秋千的男孩,看不清相貌,可他站在樱花树下的样子格外的明媚,就连模糊不清的笑看上去都比阳光还要富有活力。
他会是谁呢?我的记忆中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的话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他明朗的笑是如此温暖人心。
画面再次转换的时候是在车辆来往穿梭的马路上,人群聚在一起在围观着又在窃窃私语着什么,我站在原地许久才举步向着人群走去。
公交车车轮下露出了小小的身子,身上鹅黄色的衣服已经尽数被血染红,围观着的人都在摇头叹息着什么,而在距离那小小的身体不远的地方躺着一只沾了血破旧不堪的泰迪小熊,而我也辨认出那正是之前坐在秋千上儿时的我一直抱在怀中的那只。
那满地的血像是疯狂涌来的洪水猛兽一样要把我吞噬淹没,像是挣扎着逃命一样我猛的就从舒服的沙发椅上坐了起来,好几分钟的时间里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焦距,看不到也看不清,耳边是我自己剧烈的呼吸声以及擂鼓般的心跳声。
直到李钟硕伸手递给我一杯温水我才稍微从刚才那过于真实的梦境中回归到现实之中,不确定那到底是记忆还是只是梦境,我只是沉默的望着手中的玻璃杯出神。
“看到了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我慢慢转头看向李钟硕:“李钟硕,人的记忆是不是最可靠的东西?”
李钟硕伸手接过我手中空掉的杯子才答道:“大多时候是,尤其是一些隐藏起来的记忆,人在受了很大刺激或者外伤都可能造成记忆的缺失,就像是这个玻璃杯,打碎之后总会有一些细小的碎片,肉眼或许看不到,但是仍然是缺失了。”
“我想我可能就是被打碎的玻璃杯,我现在脑子很乱,我不知道这些记忆到底是不是属于我,更甚者我不知道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我的记忆。”
“不用太紧张,催眠治疗只是为了让你放松紧绷着的神经,如果适得其反还不如不做。不过,话说回来,你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记忆吗?”李钟硕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有些不悦的看向李钟硕:“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生气,我也只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罢了,在进孤儿院之前的记忆你说不记得了,那么你在孤儿院的资料是怎么来的?以至于你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吗?既然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又不知道你母亲的名字?这些你都没有想过吗?”
我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这个问题是我想要逃避不想回答的,如果我怀疑的话,那么这些年真实活在这个世上的我又是谁?这无异于要让我亲手去推翻自己过去二十年的人生,我没有这个勇气。
这次的催眠不能说没有丝毫作用,在我醒来三个小时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边永淳书房里的那只茶具我的确是忘记处理了。
所以说警署的结论为什么还是以自杀结案?想到这里我全身都开始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心里虽然一直祈祷着一切不要是我猜想的那样,可我又十分明白,能在边家还是警察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人除了边伯贤再无第二个人。
车窗外是人间四月的芳菲,车内的气候却像是三九严寒的天气,我毫无意识的看着车窗外,直到出租车司机喊了我第三次我才看到,我要来的地方已经到了。
边家的保镖新换了一批,所以我被拦在了门外,连了内线之后我就看到李叔从主屋的方向走了出来。
作为边家的管家李叔已经为边家效劳了几十年,即使在边永淳去世之后边伯贤也依然把他留在了身边,几句寒暄之后我沉默的跟在李叔身后,试探了好几次才终于能开口。
“李叔,当年边叔叔为什么会自杀呢?”
“自杀是警方给出的结论,我至今也不相信老爷会选择自杀,我跟随在他身边多年,老爷绝不是那样一个人。”
李叔的口气相当肯定,我知趣的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装作轻松的说道:“伯贤他在哪里?”
李叔转身对着我笑了一下:“先生在射击房呢!”
我回以一个浅淡的笑,边永淳去世后边伯贤的个性变得阴戾乖张又反复无常,唯有李叔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句,在长达五年的囚禁与折磨之中,李叔是唯一一个会为了我劝说边伯贤的人,尽管不会起什么作用,但是他像长辈一样对我的好我都清楚的记得。
边家主屋后面有一个专业的射击房,里面陈列着很多枪,无不都是边伯贤的心头好,这也是他最大的嗜好,我站在门口的位置就看到他带着防护耳罩在瞄准枪靶的样子。
震耳欲聋的子弹声被隔音门层层阻隔在了这方不算小的空间里,褪下子弹夹在装子弹的他自然是听不到我逐渐靠近他的声音,看着眼前最熟悉的人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起来,我从不曾在背后注视着他,是不肯也不愿,而我留给他最多的也总是背影,因为深深的憎恶我连直视他都不是出于自愿。 EXO之天堂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