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
市区外的荒野,林修驾驶着车辆行驶在满是湿滑的地上,新雪初化,其实没有那么的美丽,冰水融化着泥沙,满地黑黄泥泞,所以这一路,林修开的很辛苦。
他本就不喜欢开车,也不擅长开车,这一路侧滑打滑坑坑洼洼跌跌荡荡,似乎渐渐的磨掉了他的耐心。
数小时后,全地形车猛然一震,前轮却是卡在了一个地穴里。
坐在车里的林修踩着油门,感受着全地形车的颤抖,便是吐了吐气。
“不能生气...有什么好气的...”
林修絮絮叨叨的说着,便翻着自己的行囊包,然后拿出一颗软糖,细细的解着糖衣,将糖果放在嘴里后,林修便踢了踢颇为湿漉的鞋子。
他已经因为坑陷下车好几次了,这大雪一来,似乎把地底的某些坑穴都化开了一般,亦或者,是自己足够倒霉,选的路不对?
林修一时间没有下车去推车,他咬着奶糖,便看着地图上的方位,然后用自己的时速计算着自己行进的路程。
林修突然感觉自己不执行军部的命令是不是个错误,至少执行命令的话,可能不用受这些罪。
自己做的所有选择,到底还不是想让自己更舒服一点么。
林修歪着头看着自己的计划,他将北上,去北方更大的安全城,然后躲在高级城市的某一角,喝杯热牛奶,养几条游来游去的鱼...
天大地大,他只要个小屋就好,不用多么富贵,然后一张小床...
养鱼要养单数的啊...还是养三条好了。
林修噗的一声开车下车,双脚再次踩在冰冷湿滑的泥地里。
他看着脚下一软泥土,便摇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三条太孤单了...太孤单了...”
林修说着,一边走到车后,然后用肩膀扛压在那车后,然后用脚踩实地面,防止自己打滑。
“要就!13条!”林修自言自语着,然后用力一推,全力之下,整辆全地形车一晃,便被林修硬生生的推出了那坑穴里。
林修摇着头,他扭了扭肩膀,然后脚下一踏,朝着车门走去。
他还要赶路,至少...要穿过三个中级城市,数千公里的路程,才能到达自己想要的地方。
一路辛苦,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回家。
林修一边思绪悠悠的想着自己以后要怎么装扮自己的房间,一边眼角微微低了低。
然后他看到远处尚未化去的薄雪里,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狐狸探着头看向了自己。
“狐狸?”林修微微一呆,翻手转着瞬间抽出的军刀。
人并不在狐狸的食谱范围里,只是荒野上的狐狸,谁知道会有什么怪异的情况发生。
这只狐狸...很小,基本只有林修小腿大。
林修看着那狐狸白白的毛色,便迈步一踏,想要看清整只狐狸的样貌,不想那狐狸眼见林修迈步,便簇的一声撒腿就跑,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惜了...”林修颇为遗憾的探着眼,他倒是有些想养个动物来者,可是野外的晶兽哪是那么容易驯养的,那小狐狸明显十分好看,要是能抓到...
林修摆着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迈脚在车身上踢了踢,以溅去鞋底的泥沙,然后他迈步上车,关上了车门。
林修侧头看着车窗,荒野上,新雪未尽,一片凄凉。
他没有看到那小狐狸的影踪,所以林修怔怔的看着那处小狐狸消失的地方,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林修在期盼,那小小的生灵,会懂得自己的...
心灵。
可是这个世界,哪怕林修抬手说自己不会伤害它,它就真的会懂么。
林修踩下油门,全地形车便晃悠悠的行驶了开。
长路漫漫,林修不知道那小狐狸,会不会看着自己的离去。
车辆颠簸。
林修的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沙野上,他面无表情的翻着地图,然后侧头看向副驾驶位一侧的窗口。
按照地图,他的右侧应该是一座废城。
...
这里有个小小的常识,为什么我国的驾驶位在左边。
抗战时期,甚至之前,我国都是靠左行驶,驾驶位在右侧,受的就是小日日的影响。
而抗日战争胜利后,老美的车涌入华夏,他的车就是靠右行驶,左驾驶位,所以后来硬生生将左行驶改成了右行驶,驾驶位也改成了左驾驶位。
...
废城暗沉,绵延开是无尽的黑楼黑影。
黑楼里,或许还有低微挣扎的生命个体,或许,也有一条鲜活的生命才逝去,谁有说得清呢。
林修驾车,将那数张星卡甩出了车窗,星卡飘飘荡荡,散到各处。
“都给你们!都给你们!”林修一边喊着,一边甩着星卡,丢出了自己的钱包。
然后他扬着笑脸,看着这座废城的外围建筑。
很多建筑都攀上了枯藤雪堆,残岩断墙上,尚且隐约能看到曾经的红色涂鸦。
这个时代,一座城市的落寞消亡,可能有着很多原因。
资源的枯竭,气候的恶劣...甚至,人口的枯竭。
林修沿着这条废弃的长路行驶着,他侧头看着路侧一块巨大的墙壁碎块,却是隐约的看到了旧玻璃窗口里两个相互依靠的假人,那可能是曾经的婚纱店,可能曾经连人偶都穿着婚纱...
林修见此,却是笑容硬了下来,脸上的肌肉淡淡散去弧度。
城市...如果没有人,那充其量只是建筑群。
就像,一个家,如果没有了另一个依偎,那终究只是个...房间。
...
车辆行驶在长长的废弃街道,这条土路只剩下隐约的路基轮廓,林修也只是经过而已,并没有打算停下。
他在辐射区的状态十分诡异,仿佛只需要吃一点东西,也不会疲累,持续的开车,林修其实一点也不觉得疲累。
只是持续时间久了,他似乎有点感觉无聊。
继续行驶许久,长路之上,却是突然跑出一个衣裳褴褛的女人。
那女人招着手,朝着林修拼命摇着。
她穿着的绒袜已然有些裂痕,胸口拉链更是没有拉上,直接露着内部的轻薄衣裳,似乎朝着林修大喊大叫,示意林修帮帮她。
林修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女人,他歪了歪头,仿佛感觉自己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
只是他猛踩油门,却是没有丝毫停下的念头。
那女人透过车前窗看着车里面无表情的林修,便赶忙朝着一侧跃去。
而车里,林修侧眼看了看那女子的跃开,却是一手操控着方向盘,一手点在地图上,收回自己的兴趣,颇有遗憾的自言自语道。
...
他可没有打算放任何人上车,哪怕是陌生女人。
全地形车呼啸而过,转眼将那女人甩得毫无踪迹。
事实上林修并没有在高速行驶的时候,发现路侧有什么不同或者异样,也不知道女人会带来什么样的“故事”。
但是林修知道,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让自己遇到。
这野沟沟的地方,一个面容还颇为精致的女人朝着自己寻求帮助,别闹了...
林修只知道,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生的好看的人,哪有那么多心灵纯净的人。
人与动物,终究是不同的,人可比动物复杂多了。
林修可不想再用自己,去试试人心到底有多险恶。
...
所以他选择了无视,甚至暗自告诫,一切都是骗局。
事实上如果那女人不躲开,林修甚至会选择直接撞飞她。
林修说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他只是点着方向盘,然后一手拆着奶糖糖衣,送进自己的嘴里。
然后他颇为无聊的拨了拨收音机。
“沙沙...沙沙...”
辐射区的紊乱电磁波干扰下,收音机自然是什么频道也没有,于是林修关闭了收音机,一手拿出了...
杂志。
他一边翻着杂志,一边踩着油门,却是一点也不怕事故一般,似乎对自己的操控很是自信。
而这一路似乎颇为顺畅,林修也胆子大了起来。
只是十次事故,九次贪快。
没多久,全地形车即将驶出废城时候,却像是碾过什么东西一般,整个车身猛然一摇,然后车头直接翘起,瞬间林修身体亦是飘了起来。
“我日!”林修下意识的破口一骂,身体的瞬间超重失重让他只来得及抱紧头部,然后全地形车便轰然落地,并在地上砸扁了车头,车身剧烈翻转着,最终划拉出一路泥泞浅坑,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唔!”
车里,林修摇了摇脑袋,然后咬着牙抬手握在腿边一拔。
“簇!”
那把军刀却是在车身旋转的时候,扎入了他的大腿,好在没有伤及动脉,不然林修怕是得凉凉。
这荒凉野地的,伤及动脉可是意味着死亡。
林修打量着军刀上的鲜血,他突然感觉好好笑,自己遇到那么多人,也没有流一滴血。
“所以我讨厌开车...你说是吗...车只会让我倒霉...”林修自言自语的对着军刀说着话,然后他扬起军刀,正准备给方向盘来那么两下,却又堪堪止住了自己的一时怒气。
“王八蛋...”
林修暗暗骂着,他吐了吐气,又觉得自己骂一辆车有什么用...于是他检查着自己腿侧的刀伤。
虽然没有伤及动脉血管,但是这意外一刀也够深的。
林修撇撇嘴,便脱下裤子,然后翻着医疗包,准备给自己处理伤口。
细针入肉,林修用着缝合线处理着伤口,只是他手指尖满是鲜血的时候,他发现这处刀伤,差一点就伤及了自己的大腿动脉,他这瞬间,突然感觉人生就这么的诡异。
原来自己,差一点就有可能死在自己的意外之下。
人生总有无数的意外,这些意外...有的改变着人身体的一小部分,有些改变着,人的一生。
“咔。”
林修用那军刀割断缝合线,然后拿着烈酒抿了一口,“噗!”
林修将那烈酒喷在自己的腿侧刀伤上。
他颇为嫌弃的看了眼酒瓶,似乎对这烈酒很不满意。
然后他摇着头将那烈酒收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液体有什么好喝的,让那么多人这醉那醉,只是他抿着嘴里的辛辣苦涩,却是微微一想,或许人需要的只是一个媒介来抒发心灵的某种渴求,并不是酒本身。
那不喝酒的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啧...”林修摇着头,然后启动着车辆。
未曾醉过的林修,最多也只想到了这些而已。
他觉得...自己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喝醉,可能因为...没有什么值得他那样做。
不论欢喜,或者悲痛,不论烦恼,或者舒畅。
全地形摇了摇,即便车头泥泞不堪,却是轰的一声成功启动着。
林修莫名的一笑,他突然感觉车还能继续行驶,就是此时最大的幸福,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喜悦许久,这辆全地形车摇晃着行驶了数米,车头便噗的冒出了黑烟,然后这辆车就晃悠悠的停了下来。
林修黑着脸开门下车,然后他打开车前一看,只见一团黝黑焦臭,便是顿时嘴角抽抽。
他不喜欢车,更不可能去研究车,所以...
他不会修车。
... 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