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苏晓武的胆子也渐渐地变大起来,黄大叔偶尔也开始讲几个冷笑话——只是除了他自己玩,其他人实在笑不出来,白小冰还是每周会回一趟家,喜欢挂着开朗纯真的笑容,但每每不经意间,却会露出点外人不易察觉的焦急。
至于井下的那些翼蛇,似乎也不是特别傻,而且在他们的种群间,可能有着独特的交流模式,现在只要是看到周星星他们的车,哪怕外面没有那层香味扑鼻的石灰泥,他们也会躲的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
当然,之后下井又碰到数次那种蜈蚣一样的怪虫,成群结队的活动,恐怖的数量让人不寒而栗,可让人惊奇的是,这原本很是凶悍的怪虫,现在看到周星星他们却根本不攻击,反而,甚至——好像是,还让人有一种温顺的感觉!
周星星见此,刚开始还双眼放光,兴冲冲的问黄大叔这玩意儿身上有什么值钱的,只是黄大叔直接一盆冷水给他泼了下来,说这就是地下最常见的,数量最多的虫子,就是地面上的蟑螂和老鼠一样,一分钱一箩筐都没人要……
于是周星星琢磨着,是时候该换个赚钱路子了……
不过,就在他准备收手不找翼蛇麻烦的这一天,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廖凡辉觉得,最近的一个多月,简直就是自己人生当中最灰暗的时期,哪天屁股上粘了块东西下井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尖嘴翼蛇像疯了一样向自己屁股涌来,然后就把口器狠狠的刺进了那坨东西当中。
完成任务后,自己也很开心的以为这会是一笔意外之财,可当发现那些口器死活拔不出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绝望了……即便是可以把那口器从翼蛇的头部硬拔出来,把身子丢掉,但口器还是有一半裸露在石灰泥的外面,这就意味着,从此后,只能每天都要故意在裤子后面戳几个洞,好让那口器可以伸出来,整个屁股宛如一个缩起来的刺猬。
这段时间,自己也找了很多很多医院,但可恶的是,竟然没有一个医生有办法,既不能把那石灰色的泥块弄下来,也不能把翼蛇的口器拔出来。当然,也曾想过来找周星星,可想想自己的拳头没有人家的硬,只能悻悻作罢。
直到今天,真的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了,委屈无比的廖凡辉,可怜兮兮的来到了周星星面前。
“星哥,不,星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你饶了我吧”。
周星星很是满意廖凡辉的态度,拍拍对方的肩膀,觉得自己也不能小肚鸡肠了,于是语重心长的说:“那个……小辉辉啊,我当时真的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是以德报怨,心地最是善良了,那个,大家都是同事,不就是帮个小忙么,你不用这么客气,真的不用……”
听到这番话,廖凡辉如释重负,刚准备把屁股朝天,却又见周星星用拇指和相邻的两根手指搓了搓,很不好意思的说:“小辉辉,最近我手头有点紧……那个?”
廖凡辉心里都要骂娘了,心里想着你还穷,你的腿毛都比老子粗……其实,周星星他们收割翼蛇口器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队伍也想要效仿,甚至还发现了那石灰泥的配方,可最终发现,就算是裹了一车翼蛇,却根本没办法把那口器取下来!无奈之下,只得去找周星星他们,然后以一千五一根的代价,把口器取下。
只是这样一来,相比较采矿来说,就有点不太划算了,而且渐渐的那些翼蛇也越来越聪明,哪怕是把一锅臭豆腐拌进去,那翼蛇也不再被吸引,其他队伍就基本不干了。
虽然有点嫉妒对方的富裕,可转而想到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遭遇,还是忍着心痛,问了对方的支付账号,转给周星星一万块钱。
“小辉辉,你是只打算拔一根吗?”周星星关心似的问。
廖凡辉差点就要抓狂……但最终还是心里边默默的算了下到底有多少根口器插在屁股上,然后老老实实的转过去十三万。
这,已经是自己这个星期的所有收入了!
周星星见对方如此上道,也不愿再为难了,很是耐心的帮对方把那口器和石灰泥都取下来,想着自己一不小心又进账十几万,愈发的开心起来,于是大方的说:“以后有啥困难来找你星哥,妥妥的。”
廖凡辉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六七岁的未成年,一口鲜血差点没忍住吐出来……但最后还是,恭敬的点了下头。
“你身边那个小跟班怎么没见啊?”看到对方终于服软,周星星乐呵呵的笑了笑,随口又问道。
听到这话,廖凡辉却忽然沉默下来,良久后才用很低沉的声音说:“小帅……他死在了下面。”说完,也不管周星星的回应,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廖凡辉离开,不远处,刚刚把装备什么的整理妥当的黄大叔走了过来,要准备说点什么时,却又张张嘴停了下来,注视着走向远方那更加高档的休息室的一队人马。
这队人,周星星当然也注意到了,也许是被他们身上那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吸引,也不由得转头看去,周星星眼神很好,看着他们那坚定却又茫然的眼神,心底困惑,就好奇的问询式的转向黄大叔。
“他们是深井部门的,和我们不一样,是真正的把头提在裤腰带上的工作。这队人,我每次看到,都会少那么一两个。”黄大叔轻吸口气,悠悠的说,“当然,与之相应的,他们的工钱也要远远高于我们,但还是没有人愿意干,除非是被公司强制性征选——而为了避免强制性征选违法,在我们每一个人被录用的时候,就已经签订了相关合同。不过,因为根据新人类公约,对企业单位的高危职业死亡人数有极为严格的控制,咱们拓扬星矿的高层们也不会随随便便安排人取深井队,能进深井队的,基本都是真正的顶尖高手,不管是在枪械方面,还是矿石探查方面,亦或者是维修技术方面。”
说到这里,黄大叔加重了点语气,又说:“所以,星星,在这里赚钱,还是要适当的保持低调。”
听着黄大叔凝重的话语,周星星深吸口气,发自肺腑的感谢了黄大叔一声,然后第一次认真的反省了下自己,明白自己虽然擅长耍点小聪明,但在成人的世界里,有时候还是稍显稚嫩了些……自己这段时间也确确实实有些锋芒太露了,赚外快的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接下来的时间,老老实实采矿为好。
似乎感觉到气氛有点沉重,但黄大叔也不太擅长缓和气氛,只能拍了下周星星的肩膀,说:“走,今晚去我家吃饭,你婶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菜,说是要好好谢谢你!”
“谢我?”周星星有点茫然,不过看黄大叔没回答,也就跟着向前走去。
白小冰和赵一鸣已经等在那里,然后众人一起坐进黄大叔的又老又旧的汽车里边,向着黄大叔家中驶去。
黄大婶足足整了二十几个菜,而且个个色香味俱全,引得众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风卷残云,黄大叔则取来一瓶珍藏的醇香白酒,给周星星和赵一鸣各自满了一杯。随后酒瓶子被黄大婶一把夺去,这位剽悍爽朗的妇人直接也给自己倒了一满杯,向着周星星遥遥一敬。
周星星连忙站起,不知所以。
黄大叔夫妻二人却不愿多解释,招呼着吃菜吃菜。
等酒足饭饱,撑的几乎都走不动路了,众人只能先在黄大叔家中歇息,白小冰看着家中摆设,尤其是墙上挂着的照片,小心翼翼的问:“大叔,您的女儿呢?怎么没喊出来一起……”
黄大叔叹口气,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然后带着周星星等人打开了内屋的房门。
入眼,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看眉眼和黄大嫂更像一些,也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看到有客人进来,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黄大婶在一边解释:“融融是天生的高位截瘫,脖子以下完全不能动,早先医生说可以装机械肢体,可需要的费用……而且,拖的越久手术越难成功,本来眼看着再有一个来月就要超过医生所说的最后期限,却还差了一百多万的缺口,当时老黄也没办法……”
说完这话,这位妇人忽然向着周星星深深的鞠了个躬,与此同时,黄大叔冲着自家女儿说:“蓉蓉,你也谢谢这位哥哥,他叫周星星,是爸爸的同事。”
“谢谢哥哥!”黄融已经十三岁了,明白高位截瘫意味着什么,本来因为手术费用的原因,已经放弃了希望,甚至无数次的想过自杀,可她又不愿让父母难过……听自己爸妈说,是因为这位哥哥,才能把手术费凑齐,那就等于是,给了自己第二条生命。
周星星含笑说不用谢,心底却有些默然,也是直到此刻,才真正的明白了,为什么稳重严肃的黄大叔,会陪着自己一起坐进涂满石灰泥的采矿车下去。
或许,当时的他也是在赌,给自己的女儿赌一个希望。
而自己,也是首次明白了,很多事情,原来只要自己愿意去做,无形中,或者说是不知不觉中,就能改变许许多多人的命运……
看到黄融枕边放着厚厚的一摞书,周星星就大致瞄了下,见是《分子生物学》《基因工程原理》《质粒生物学》等经典教材,还有《基因拓印论》《基因锁》《DNA进化史》等最近些年的新著作,不由好奇的问:“这些基因工程的教程,都是你自学的吗?” 星海大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