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以后,黎洪的朋友送来带子,正好夜总会内保的宿舍有放映机,毛经理带我们过去。
监控器安在夜总会再往前的十字路口,拍摄的画面看不到夜总会与地下车库,只是十字路口通行的情况,而我本以为会看到百鬼夜行,一群死鬼开着纸扎车的场景。
却没想到,录像中的画面一片正常。
田子龙有庆康花园保安室的监控中见鬼的经历,他问我,是否要用录像找鬼。
我点点头,他又问:“这个录像很正常啊,那监控器到底能不能录到鬼?”
理论上讲,在活人能看到鬼的时候,监控器也能录到,而活人看到鬼却无法察觉,是受鬼的阴气扰乱了人体内的阴阳二气,也就是俗称的鬼迷眼,而监控设备是和镜子一样的死物,自然不会被鬼的阴气影响,所以我才想从监控器中一窥究竟。
可是录像带里没有异常,要让我放个马后炮,我也能找出理由,监控器虽然没有阴阳二气,可它有电子磁场,罗盘靠近电子设备都会坏掉,也许是鬼影响了设备的磁场,进而扰乱录像的内容?
抓鬼的手段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可抓鬼的环境和老祖宗那时候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些乱七八糟的现象,我解释不了,什么时候我成了陈天师再说吧。
虽说黎洪请来我,是为了夜总会收冥币的事,可我怎么都觉得夜总会与地下车库的鬼门,脱不了干系,但鬼门不是电梯门,不是说这里开一道鬼门,阴间或者某个坟地的死鬼就会源源不断的冲出来,它更像是吸引苍蝇的有缝臭蛋,容易招惹附近的孤魂野鬼,可随便一座地下车库附近有上百孤魂野鬼,这也太离谱了吧?
真有这么多鬼,香港别叫四小龙了,直接叫亚洲四大鬼城就行了。
还有,开鬼门的凶地是地下车库,可车库里的保安没撞鬼,旁边的夜总会反倒成了死鬼的游乐场,这也不合理。
我皱着眉头,自顾自的琢磨,黎洪和田子龙则眼巴巴瞅着我,宛如一对智障宝宝,忽然间我就有主意了,这两位有钱有势有马仔,就让他俩找那保安去,不管死鬼们为何跑到夜总会,地下车库作为鬼的第一站,又凭空冒出许多豪车,我就不信那满身邪乎劲的保安毫不知情,他一定有事隐瞒。
“五哥,跟你说个事。。。”将车库鬼门,以及我们三个听到脚步声的事告之,我道:“你能不能找几个朋友,跟那位保安聊一聊?我觉得他没说实话!”
黎洪大手一挥:“洒洒水啦,可系我们跟他聊什么呢?”
“问他有没有见过鬼,没有就打,打到他见过为止。”
“那我们喊几个内保,现在就可以过去,你亲自问他,免得出岔子。”
这么卑鄙又血腥的事,我可不参与,便交给田子龙全权负责,过去就问他见没见鬼,什么时候他承认见过,再带过来给我审问。
田子龙苦笑:“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吧?你问十个人,有九个人都会说没见过鬼!夜总会每晚有好多鬼,要不系你来,我们都看不到,也许他系无辜的!”
“无辜就怪了,我纠正一下啊,你们不是没见鬼,而是见了却不知道是鬼,但你们收到冥币了吧?很诡异吧?那停车场也是死鬼的聚集地,他总该遇到古怪的事,可他一口咬定就是没鬼,这不可疑嘛?田老板,你就问他豪车的事,那天夜里,几十辆豪车从地库开出,问他有没有看到!”
录像里没有死鬼开着纸扎车的场景,却可以看到几十辆豪车将路面占满,排队等红灯的壮观景象,可见每晚开车来夜总会玩耍的死鬼不在少数,这样的境况持续一个月,不管保安发现啥,他总归有些发现,绝不可能一口咬定,车库里没有鬼。
所以我才让田子龙去问一问。
可他还是没动,并告诉我,夜总会附近有四个车库,两个地下两个地上,即便死鬼们开车来玩,也不会都停在正门对面的地下库里,假装失火那次,他和黎洪就在门口看着,正门对着的地库中,只有十几辆豪车使出,是一条单行线的缘故,所有的车必须从夜总会门前经过,这才在监控录像里留下了壮观的场面,而寥寥十几辆车,在那数百车位的地下库里毫不起眼,保安未必知道。
解释之后,田子龙补充道:“小陈大西,我们要做到师出有名,不能随随便便打银,你说对吧?”
狗屁的师出有名,我看他就是不敢去!
不跟他废话,他不去我去。
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黎洪和田子龙只好陪着,喊了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我们气势汹汹冲到地下车库,这些内保都是黎洪养的打手,没有太多规矩,一下来便嚷嚷着尸家车位的凶名,要不是黎洪说我有抓鬼的本事,他们早吓跑了。
几年前,地库A区有入口,B区有出口,自从货车司机死在这里,原本的入口与出口便被堵了,而是在离B区最远的F区开了个通道,也就是如今的入口,出入都在这里,即便如此,来停车的人也少之又少,极个别胆大或者不知内情的,也只将车停在F区,我们不知道保安室在哪里,只好一个区一个区找过去,最终还是到了B区。
只有三辆没人要,停了好几年的僵尸车,以及一个石墩子,我们听到脚步声传来的黑暗之处,便是原先在B区的出口,被水泥砖头堵住了。
一目了然,没有保安室,而且脑子正常的物业公司,也不会把保安室盖在凶名最胜的B区。
田子龙说,这是政府建的公共车库,一般都委托附近大楼或者公园的物业公司管理,也许保安室在上面的写字楼中?
“小陈大西,咱们上去问问?”
我说:“不急,去前面看看。”
一指那黑乎乎的缓坡车道,田子龙几人脸色难看起来,黎洪先怂了,说是肚子不舒服要方便一下,田子龙立刻要回夜总会给他取卫生纸,我让他们别装模作样,手电给我,我一个人过去。
打亮手电,朝原先的出口走去,和现在的地下车库差不多,旋转上升的缓坡通道,本来是水泥地面,好些年没有打扫,积了满地的碎石与落灰,踩上去嘎吱嘎吱响,就和我们下午到的脚步声一样。
黑暗中,只有手电的亮光,那与漆黑并存的死寂与阴森无孔不入的袭扰着我,我心里也毛毛的,只是我所害怕的是忽然冒出一张白惨惨的脸,田子龙他们则是谈鬼色变,发自内心的恐惧。
缓步走着,一只手还捏了张符,就怕下午的脚步声是鬼所发出,而它还留在这里。
可没走几步,鬼没见到,却闻到淡淡的烧纸的味道。
越上前,这味道越浓,我加快脚步,最终,手电照到一堵红砖搭成的墙,墙根处有一堆黑色纸灰。
没等我走过去看个明白,斜刺里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边个喺度?”
听不懂的粤语在黑暗中突兀的响起,在我听来无异于鬼叫,着实吓一跳,手电循声照去,便见那一面之缘的保安,紧贴在通道的墙壁上,满脸凶狠的盯着我。
又是他,又藏在一边吓唬我。
手电照在他脸上,我用普通话试问道:“是我,咱们见过一面,你能听懂普通话么?”
他伸手遮脸,我将手电稍稍向下,便听他有些怒气的说:“阔以,你又来这里搞乜啊!”
“我来找你问点事情,”照照他,又照照那堆纸灰,这才发现墙根处不止一堆,而是铺了厚厚一层,也不知这保安在这里烧了多久,又烧给谁,我问他:“这些纸都是你烧的?哥们,你不老实呀,你不是说这里没鬼么?你给活人烧纸呢?”
他没有回答,而是冷了脸,十分狠毒的盯我看了一阵,又忽然变作正常语气,说道:“这里不系讲话的地方,你跟我来,我们出去谈。”
说着话,他向我走来,我不疑有他,就要跟他出去,而保安走到我身边,做出个转身向下的动作,我也跟着转身时,他忽然举起手中的防暴棍,带着呼呼恶风向我头顶砸来。
不是现在的橡胶防暴棍,而是纯木制成,打在人头上叮的一声的那种。
可我哪能让他打住,这都是何道长玩烂的招术了,当初他手里总拿根棍子,不分场合,不分时候,想起来就给我一下,最严重的一段时间,我走路不看路,就盯着何道长的手,而那地狱般的磨炼让我有了闪电般的反应,保安转身扬棍的刹那,我已经向旁边闪去,只可惜光线太暗,发现的晚了些许,没有及时躲避,那要将我砸的脑袋开花的棍子,还是落在我的肩头。
很痛,却可以忍受,而疼痛让我心底冒火,站稳之后,转身扭腰,一拳轰在他那张纵欲过度,稍显苍白的脸上。
拳怕少壮不提,何道长对我的操练也不是白下功夫,让我一个打十个有些夸张,因为十个人涌上来将我抱住,真的没法挣脱,可一拳打晕一个还不成问题,这也就是打他脸上,要是打心窝子里,身体差点的人,当场就挂了。
一拳出去,保安跌退几步,我正要冲上去再补一脚,他却轰然倒地,我松口气才觉得肩膀火辣辣的疼,刚刚那一棍子,保安分明想杀了我。
没有管他,揉着肩膀出去,让夜总会的内保去里面抬保安,我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之黎洪和田子龙,最后断定,被我看到烧纸而已,居然要杀人灭口,这保安肯定有问题。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