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何道长不肯教我赌术,赌桌上赢钱简直太爽了,钱只是一方面,爽的还是这个赢。
我赢了,自然有人输,那赚了钱还能高高在上,压人一头的感觉,可不是其他行业能体会到的。
一连三把天胡,不说他们震骇难言,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喊我来打牌,打到这地步,他们只能洗洗牌,连出牌的机会都没有就输了,而更尴尬的局面,便是我将自己的钱赢回来不说,赌桌上的两人一鬼,还倒欠我六百块。
九十年代中,普通人的三口之家,每月生活费也就二三百块钱,李哥几位棚户区的住户,更加贫困,兜里有个三五十都了不得啦,哪有钱输给我,他们就是仗着二傻子,空手套白狼来了。
敲着桌子,我催促道:“几位,每人六百,快付账呀!”
有个闲汉怒火勃发,骂到:“赌桌债上赌桌还,又没打完你叫唤什么?”
赢了钱我心情好,懒得跟他计较,而且我主要是冲二傻子去的,正要问他,拿什么要我的命,那闲汉却不肯善罢甘休,说道:“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把把天胡,我怀疑你出老千!”
指着二傻子,我也问:“连续七把,我一出牌就给他点炮,我打啥他胡啥,你咋不说他出老千?”
“草你娘的,二傻牌技厉害,你他娘连牌都不会玩,有什么资格天胡!”
这样说话简直不要脸了,其他胡法还能说个牌技,可天胡是起手就胡牌,全凭运气,这跟牌技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我什么都可以忍,就忍不了别人骂我娘。
闲汉坐我右手边,他话应刚落,我反手一拳砸在他脸上,一时间群情激奋,除了领头大汉嚷嚷着不要冲动,余下的全都叫骂着朝我冲来,我索性掀了麻将桌,拦他们一步,揪着闲汉的头发往后退,他被我打的鼻血狂冒,早已不知所措,被抓住后,只是抡着王八拳胡乱捶打,我拖着他,与其他人拉开距离,便要来一下狠的,先解决一个再跟其他人算账。
而那领头的已经将其他人拦住,大声呵斥:“都是文明人,不要打架!”
随后又冲我道:“小伙子你别激动,我替他向你道歉,实在是你三把天胡把我们都吓到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没装那么多钱,你先放了他,我们回去给你凑钱去,一共一千八,为了这么点钱打个头破血流,不值得,对吧!”
说的好听,可看他贱肉横生的模样,绝对不是明白善罢甘休这个道理的人,八成是觉得自己人少,打不过我,想使个缓兵之计再回去叫人。
没有回应他的提议,我看向藏在树后的二傻子。
争端一起,他就蹿到院里的枣树后了,阴笑着等我们打个头破血流。
不能让鬼瞧热闹,我松开闲汉,说道:“我不要钱,我只要那个人留下陪我继续赌,二傻兄!”朝他招招手,我笑道:“来呀,咱们再玩两把,不打麻将那么复杂的东西了,就拿两张麻将牌比大小,我知道你没钱,咱赌命!”
二傻的阴笑凝在脸上,渐渐褪去,反倒领头大汉不想再与我这动辄要与人赌命的疯子纠缠,他好声好气道:“小伙儿,你就别跟傻子计较了!”
“你看他哪像个傻子?要我说。。。”盯着二傻,故意刺激他:“要我说,倒是像个没脸子,傻兄,你觉得呢?”
说的这般透彻,就差明点出他是个鬼了,其他人也许不知道东北的没脸子是什么意思,可身为没脸子本身,我知道他懂。
被我戳穿身份,二傻的脸色阴沉如水,他又深埋着头,不知道考虑了什么,走出树后,问我:“你还要赌?”
“赌!为什么不赌!说好了赌命的!”
他上前两步,低声道:“能不能给条活路?”
我也低声回应:“可以,你从哪条路上来,就顺着哪条路回去,不过分吧?”
二傻认真道:“那就是要我死!”
“你早就不活了!”
我一说完,他猛地向后跳,我以为他要发疯,双手掐住诀,还没抬起,便听他狂笑道:“那就来吧,我跟你赌命!”
二傻亲自将牌桌扶起,一张张拾捡麻将牌,李哥几人一看事情闹大,能溜的都溜了,只留李哥和领头大汉留下,一个劝我一个劝二傻,而我俩不为所动,等二傻将麻将捡起,他朝我招手:“来,咱们继续,一把定输赢。”
他拉开凳子,朝我做个请的手势。
我道:“不用客气,你离远点,我自然会坐过去。”
几声不屑的冷哼,他不再言语,走回自己的座位,只是经过站在一起的李哥与领头大汉时,出其不意,而他俩额头各拍一下,李哥捂着脑袋不满道:“你拍我干啥?”
二傻没回答,坐好后,说道:“咱们四个正好凑一桌,来吧!”
他要四人一起玩,又拍了那俩人的额头,显然对他们动了手脚,我却不知道这死鬼打了什么鬼主意,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备他的阴招,不变应万变。
二傻将一百多张麻将牌码成整齐的长方形,牌面向上,我们落座后,他便伸手夹起三条牌,每条都有十几个,只见他双手一抖,掌心的三条麻将好像被胶水粘成一个整体,毫不散落的在他手心转了半圈,二傻向下一压,麻将扣桌,背面朝上。
杂耍一般的功夫,看得我们瞠目结舌,李哥二人喝彩连连,我则暗暗心惊。
这和何道长那次不一样呀,那一次,何道长是赌术高手,欺负一只只会迷眼换牌的死鬼,而这一回,死鬼既会迷眼也是牌技高手,我却连麻将的规则都不了解。
将一百多张牌都扣过来,他胡乱洗了两下,又很麻利的垒了四条麻将“长城”,伸手示意:“三位,请吧!”
不管他打得如何,起码玩的挺溜,我有点怂,说道:“你等着啊,我再去准备准备!”
本想在牌桌上压他一手,让他知难而退,却没想到碰见个硬茬子,只好做点翻脸的准备,便再画两道镇鬼的符,又冲一道旺运符水喝下,打定主意双管齐下,赢不了牌就直接抓鬼了。
再回院中,四条长城依旧未动,二傻意味深长道:“你远来是客,你先选!”
我回道:“不选,重新洗牌,咱们一起洗!”
“随便!”
看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我估计再洗一次也没用,何况他真做了手脚,四条长城里肯定有一副是好牌,还不如我挑了好的。
怎么挑是个问题,还是将选择交给他们吧!
我戳戳李哥:“你来,你们剩下的就是我的!”
李哥和领头大汉只是牌局的陪衬,怎么选都无所谓,默不作声挑了两条长城,二傻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伸手要抓,我立刻阻止:“等等,我选这条!”存心跟他抢!
摞起来的双层麻将牌,他们都是抓两边挤中间取到身前,我有样学样,也捏着两边几对便要提起。
哗啦啦一阵乱响,我选的牌撒了一桌,李哥狂笑起来。
我扭头道:“笑什么笑!我故意的,把你的牌给我!”
李哥无所谓,却等二傻子点头示意,才将他的牌推到我面前,他则取了那摞完好无损的,二傻将我撒掉的牌归置到自己身前,如此一来,等于我选了李哥的牌,李哥用了二傻的,二傻又用了我的,就算他是赌坛第一高手,也不可能提前为我准备一副烂牌了吧?
选定之后,各自摸牌,二傻再次炫技,只是盯着我冷笑,并不看牌,就连摸都不摸,轮到他,指头一划拉,一张麻将牌便滑倒他身前摆好,而我则摸一张看一张,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因为我的牌很乱,东南西北万丙条都有,不是天胡。
不知道该打哪张,我深感惆怅,二傻则兴致勃勃欣赏我纠结的表情,忽然笑出声,问道:“嘻嘻,这把牌如何?”
我猛然抬头,李嫂则捂嘴惊叫,因为二傻变了一副沙哑的老人嗓音,若我没猜错,应该是冲了二傻的死鬼得意忘形,露出本来面目了。
可离谱的却是,李哥二人似乎没有听到,自顾自整理自己的牌。
只知失言,二傻轻咳亮嗓,恢复原先的腔调又问一遍:“这把牌如何?你再天胡一次我看看!”
李嫂紧张不已,问我,二傻怎么了?
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一切有我,而我则大为不解,问他:“你知道我的牌?这不可能呀,你又不知道我会选哪条,而且我们是从你那开始抓的,你怎么知道的?”
他傲然道:“本事!”
我对这本事很感兴趣,虚心请教:“那你把这本事交给我呗,我给你条路!”
“呵呵,晚了!你不是要赌命么?等你死了,我领回去好好教!”
“嘁,看把你牛的,鬼脸刘金平听过没有?你比他还厉害?少跟我摆架子,赶紧出牌!”
李哥扭头,微笑道:“小伙儿,该你出呢!”
一把乱牌,我也不知道该打那张,索性听天由命,随手弹出去一张:“五饼。”
盯紧二傻的反应,口袋里捏出一张符,他要敢胡,我可就翻脸了!
不幸中的万幸,应该是为了搅和我,二傻将大家都搅和了,没人胡五饼,李哥摸一张打一张:“三条!”
看一眼自己的牌,我高叫道:“我吃三条!”
二傻立刻抢走:“你吃屎去吧,只能吃上家,我也吃!”抓过三条扣在桌上,他又打一张六条。
没人要,领头大汉摸一张打一张:“八万。”
我赶忙叫道:“我要我要,这回我能吃了吧?”七万九万一亮,就要把八万抓过来。
二傻子又抢走:“你还是吃屎去吧,我杠八万!”
“杠你奶奶,你看牌了么?”
我知道常打牌的人能摸出来,可二傻的牌一直扣着,就连摸也没摸,前面为了捣乱,瞎吃一张我就懒得理他了,可杠牌的前提是他手里得有三张八万,他不看自己的牌,拿了八万也扣在桌上,我哪能不怀疑。
二傻反问:“你不信我能杠?”他将抓来的八万拿到一边,对我道:“你从这些牌里挑三张,我给你开八万出来!”
“我随便选三个,你开给我们看?”
“对!”
“不是八万,你死不死去?”
他针锋相对:“要是八万,你死不死?”
我心说他就这么嚣张么?就算手里有八万,可我随便指三个也能开出来?
我不相信有这么离谱的事,但他夸下海口肯定有十足的把握,虽说我输了他们也不能把我怎样,可谁还不要点脸呢,便不跟他赌,指了最右边的三张让他开。
“瞪大你的狗眼看好!”他将那张亮出来的八万攥在有心,神神叨叨嘀咕一阵,搞出发功似的假象,在我指过的牌上盖了一下,随手平伸双手以示没有作假,让李哥帮他把牌翻过来。
李哥依言照做。
我跌坐回去,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三张牌,有了掀桌子的冲动!
一连三张,全是八万。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