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和顾盼都知道鬼王找我来的意图,我从鬼王屋里出来后,三叔拍拍我的肩膀,笑道:“初一,以后要叫你老板了,可别扣三叔的工钱!”
我歪头看他:“你想多了,不出意外,应该过几天就没有鬼王派了。”
我不想多说,三叔和小师妹却大惊失色,扯着我追问不休,我只好将与鬼王的对话,大致说给他们听,而小师妹虽然是鬼王最亲近的徒弟,却也没交过心,方才知道鬼王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保护南洋的同胞。
但鬼王说自己的徒弟不争气不是没有原因的,小师妹非但没有钦佩她师父的伟愿,也没有表示要继承师父志向,而是揪着我的耳朵说:“好你个陈初一,我把你当侄子,你跑来砸老娘饭碗?我师父解散了鬼王派,老娘以后喝西北风去?”
我拍着胸脯,充满豪情壮志的说:“怕什么,我三叔养你!”
三叔皱着眉,眯着眼,作沉思状。
“三叔,你想什么呢?”
“算一算我还有多少钱,没了鬼王派生意的分红,我剩下的资产,好像就只有你爷爷留下的房产了!”
“我爷爷还有房产?在哪?”
“陈家村!”
真他妈逗,那是我的!
三叔说的是玩笑话,实际情况虽不如他说的那么凄惨,但也绝不能像以前一样大手大脚,这对过惯了好日子的三叔和小师妹来说,无比痛苦。
事情正如我所料,在屋里沉思一整天的鬼王终于解开了自己的执念,像他这种纵横江湖几十年的老梆子,察觉自己被时代抛弃后,并没有万念俱灰,反而有种解开枷锁的自在,决定好好享受剩下的生命。
我问他还能活多久。
他说不知道,像他们这种修阴法的人有一个特点就是打不死小强,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整日里病歪歪的,但生命力很旺盛,龙婆平多给他落得玻璃降,换做其他人胃里长玻璃,早就死翘翘了,但他就能一天拖一天的活着,也许还能拖一两年,也许一两个月?就看天意了。
而天意不去管他,解开心结的鬼王犯了所有老人都会犯的毛病。
“盼盼,师父想家了,陪师父回去转转吧!”
三叔说话比较直:“你老家的熟人都死光了,回去干啥?又没人认识你,而且你一肚子玻璃,每五天就要做一次手术,别来回跑了!”
鬼王说:“不来回跑,落叶归根,回去就不回来了。”
“这还有一摊子事,不管了?”
“老二一直想要,你们跟他算算账,咱们分家吧,带不走的都留给他。”
鬼王派的基业就没什么能带走的,三叔与谢老蔫分家之后的结果,也不过要一些钱,并用鬼王余威比他每月继续分红,置于能分多久就看鬼王能活多久了。
动了归乡的念头的鬼王归心似箭,不出三天便收拾好行囊,在他老朋友的资助下,包了架飞机直飞广东,早两年三叔就说过,鬼王要收拾我根本不用费劲寻找,直接跟着外商团队回国,拜托外事办的人就能把我召过去,而他这样的老华侨回国,且有一番大阵仗,而我们到了广东便下飞机溜了,因为我们根本没办出入境手续,去见鬼王也是在田子龙的安排下,偷偷从广东渡到香港的。
小师妹陪鬼王回福建老家,我和三叔一合计,决定去处理一件拖了好久的事。
老道长在那条河里泡了六十年了。
先回家取上白一茅养的小鬼,三叔也要见见初二,路上我问他,当初收到我的短信为什么不回,难道他就半点不关心初二的死活?
三叔道:“你说初二的事的时候,我没拿手机,当时我去了缅甸跟狗爷做个了断。”
狗爷就是三叔的老大,三叔能与鬼王相识还拜狗爷所赐,但后来三叔也为他赚了不少钱作为回报,而他们之间的冲突也与鬼王派有关,导火索是狗爷的儿子学成归来,劝狗爷回笼资金,做点正当声生意,但狗爷的钱是弟兄们一起赚的,他想改行,有人不想,便抬出三叔跟狗爷打擂台,本以为三叔搭上鬼王派的高枝能压住狗爷。
没成想鬼王中了阿赞宾的降头,半死不活,狗爷也狠,直接要办了三叔,结果就是三叔逃走,回陈家村养伤,鬼王痊愈之后,狗爷联系谢老蔫想要讲和,鬼王让三叔自己决定,而三叔的决定就是与狗爷见面,也没为难他,只是当面锣对面鼓的把几年来的交情做了一次总结。
三叔没做过对不起狗爷的事,总结的结果就是狗爷不够义气,三叔带了九个小弟加入鬼王派。
“回去之后,盼盼才说你发了信息,当时我想去找你,还没动身,你喜欢的老和尚来了,再后来我干爹都快死了,我还顾得上你师父?”
回到家,三叔与初二骤相见的欢喜自不用提,因为没啥欢喜的,他俩从没见过面,初二又不会说,三叔对着个傻子更没说的,无非向何秀问了问衣食住行,再给点钱尽尽长辈的责任。
我问三叔准备在哪安家,他说回来之前就想好了,手上的钱全砸到陈家村,回去种地。
我不置可否,专心研究白一茅的小鬼。
超度老道长,十拿九稳,因为我分别向两位高人请教了他的情况,何道长与鬼王,他们的意见很统一,就是白一茅原本的打算未必能让小鬼替老道长泡在水底,这笔账还要欠债人来还。
欠老道长债的人就是我和我在于家的九叔,我还是次要的,他才是害老道长丧命的真正原因,所以我要把小鬼放在他家养着,什么时候他家儿媳妇,孙媳妇怀孕了,再帮小鬼投胎,最后等孕妇流产或者早产,取胎儿抛进水中,念咒超度。
家里呆了三天,准备启程,而这一回许茂林的老伴是真不乐意了,许茂林刚说要走,正吃饭的何秀便把筷子撂在桌上,拉着脸说:“年前你就在北京,过年你又跑到北京,回来没呆两天就去湖南,那是师父的事,我不说什么了,可湖南回来就出国,现在又要跑到浙江,你死到外面算了!”
饭桌上的人都惊呆了,而我认识他们老两口八年,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何秀生气,还是在我和三叔两个外人面前,足见她的不满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不知在心里憋几年了呢!
我能说啥,我只能和稀泥呗:“嫂子你别生气,都怪我,是我的事太多才拖累他跟着东奔西跑,这一次就不要他去了,留下陪你。”
何秀还不解气:“你不用替他说话,夫妻四十年了,我还不了解他?老胳膊老腿能帮上你什么忙?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次次不落的往外跑,他就是想出去玩,心里没这个家,当初他就不想娶我,想去山里当道士,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你走吧,走了就不用回来,拿上你的东西去终南山当野猴子吧。”
许茂林没有辩解,只是一个劲的朝何秀挤眉弄眼,示意她在三叔面前给点面子,可何秀半点面子都不给,噼里啪啦说了一箩筐,许茂林的脸上挂不住了,沉吟好一阵,说道:“我不出去赚钱,你吃啥喝啥?”
一句话点了炸药包,何秀劈头盖脸给他一顿骂:“没认识何道长的时候你赚什么钱了?整天窝在家里当神仙,还不是我爸给点,三个兄弟给点,饿着你了还是渴着你了?现在有两个钱,三天两头不着家,什么事都不管,薇薇快三十了还没男朋友,你也不管,就知道跟着初一往外跑,你要能帮上忙也就算了,你能帮上忙么?当年要不是你瞎折腾,能把人家孩子的脸祸害成那样?去了一趟湖南我才知道,要没有你,何道长也不会死在。。。”
“咳咳咳。”一阵猛咳打断何秀,这话说得就太严重了,而且有些事也不能全怪许茂林,虽然他年纪大了,好些事帮不上忙,可毕竟是师兄弟,带着他我心里踏实,要说许茂林不顾家,确实有点,老夫老妻四十年,他早待腻了,但要说不关心家人那绝对胡扯,只是精力有限,我虽然是师兄,但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孩,他总操我的心,自然冷落老伴和女儿。
我大声对许茂林说:“这一趟你就别去了,在家里陪我嫂子吧。”
何秀不吭声,等他表态。
许茂林一双贼眼乱转,做了很艰巨的斗争,对何秀说:“要不咱一起去?反正也没啥危险。”
何秀气个半死,许茂林赶忙说道:“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乱跑了,除非师兄有事需要我帮忙,薇薇的事我有安排,浙江回来我就去北京找她,不回来给我相亲,打断她的腿。”
许薇薇的事可难办多了,一心扑在她的有妇之夫老板身上,怎么劝都不听,也就是我还有点威慑力,让她不敢乱来,否则,娃娃都不知道给人家生几个了!
我拍胸脯保证:“嫂子你放心,我们出去这段时间你就寻摸一个男人,只要你瞧上眼,我保证让薇薇姐和他谈对象,三个月,三个月之内你就准备当丈母娘吧!”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