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来了,踩着引路米,快要走到李助教身前。
李助教冷汗直流,咬牙哼哼:“初一,要不咱算了吧。。。”
“别介,鬼来了也要为考古大业让路,你要敢跑我就往你家放鬼,教授,快裹符呀!”
估计他们是第一回见到这种场面,杜教授看引路米的眼都直了,我提醒一声才反应过来,赶忙将我给他的一道符,边缘与蜡烛头对其,裹了上去。
两三秒的功夫,那张黄符烧了起来,火光骤然变亮。
略显暗淡的人影被火光照了出来,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齐刘海大额头,圆脸小眼,很普通的长相,勉强有那么一丝女人的可爱,却又被身上好些年前的老衣裳败了风情,而她这一回出现是被我招来的,没有吓人害人的心,满脸疑惑的表情,正如鬼害人时人看不到鬼,此时的她也看不到我们。
杜教授失声道:“娟儿!你。。你。。”
叫一声又不知道说啥,我也急忙喝道:“闭嘴,别惊了她,李哥,我喊你你就答应。”
杜教授赶忙收手,还捂着自己的嘴,见到死掉九年的学生后,极为动情。
不敢耽搁,再次念咒:“天灵灵,地灵灵。。。礼礼拜,拜河神,拜请刘娟来上身,千重山,万重海。。。开江童子开江路,开江童子远童神。。。如火急,急急如律令敕。”
我大喝一声:“姓李的。”
李助教:“啊?”
三指捻起一点坟头土,洒在李助教身上,双手倒握桃木剑,再喝道:“野鬼入宅,急在求食,疾!”
最后一字出口,桃木剑狠狠插在桌上的坟头土中。
就好像有人推了刘娟一把,她猛地向李助教扑去,两人额头相撞,刘娟却没有进去。
而我双手也在此时松开,桃木剑歪倒。
失败了。
我再喝一声:“李哥。”
“哎!”
捏起坟头土,洒在他和刘娟身上,我大吼一声:“野鬼入宅,急在求食,给我进去,疾!”
桃木剑倒插坟头土,稍稍松手,木剑歪倒,刘娟也与刚刚的情况差不多,猛地向前扑倒李哥怀里,脑袋磕脑袋,却还是没有进去。
而再次站起,她的脸色从茫然变成愤怒,那略显苍白的脸皮渐渐泛起铁青,眼神也阴毒起来。
这就是不打招呼,生抓的麻烦,本事不够反而更加危险。
随着她的怨气增加,我所承受的压力也逐渐变大,全身力气飞快流失,双腿都软得打颤,杜教授啥也不顾得了,急忙问道:“初一,你到底行不行?别害了小李。”
咬牙坚持,憋出俩字:“闭嘴!”
在桌上的包袱里掏摸,取出小刀,危急关头也顾不得疼痛,直接划破手掌,蘸血在桃木剑上画符,口中念咒:“弟子出门起山人,化为惊天动地五猖兵。。。祖师前去五猖兵。。。发动十万天仙兵,十万地仙兵,十万水仙兵,。。。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是请五猖兵马咒,北地和中原腹地常用的兵马是六丁六甲,西南湖广一代则是五猖兵马,属于梅山法,虽然我们是神霄派的道士,雷法看家,可真正的看家本领还是这梅山术,雷法太难练,不给我们看家。
电视里的道士用血画符都是咬指,实际上咬不出血,除非咬掉一块肉,那这一根中指的肉也画不了几道血符,像何道长这样的就是留小拇指的指甲,平日里还要打磨锋利,他也劝我留过,我以太娘娘腔为理由,拒绝了,其实是舍不得划自己,结果到了需要用的时候,只能给自己一刀。
画了五猖符,念了五猖咒,却不会请来五猖兵马,一来我的法力还不够,二来,我是给桃木剑加持,请五猖兵帮我把剑立住。
依旧是刚刚的一套动作。
“李哥。”
他都没兴趣了,敷衍着嗯一声。
成败在此一举,索性抓起一把坟头土全撒在刘娟身上,桃木剑倒握,插向桌面:“野鬼入宅,急在求食,赶紧给道爷进去啊,疾!”
木剑怼在桌上,我也没有半点力气,双手滑落。
而这一次,桃木剑立住了,剑尖插入那一小撮,不足巴掌厚的坟头土中,很神奇的直直挺立。
再看刘娟,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大卡车撞到,朝李助教飞扑而去,没有再弹回来,而是冰雪消融那般钻进他身子里。
不知是吓还是疼,李助教嗷呜一声,后半截的音调却成了慵懒女人的呻吟声,脑袋一垂,没了动静。
我趴在桌上大口喘息,像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落水狗,浑身都被汗水打湿,这下才真切体会到我与何道长的差距有多大,刚刚我也是拍魂儿的手段,借助了请鬼入宅符和桃木剑的威力不说,要不是最后给剑加了道符,三次都拍不进去。
当初何道长可是一双肉掌就把刘老太太的生魂拍了出来,还是拍进没有人气的黄符里,二者相较,就好像我往肉里捅刀子,他从冰里拔钉子。
杜教授探头,紧张兮兮的盯着李助教,后者没有反应,他问我:“初一,这是什么情况?”
“刘娟上身了,等一等,让她缓一缓就会说话。”
话音刚落,李助教蓦然抬头,与杜教授片刻对视后,杜教授呼喊道:“娟儿?是我,是我啊,你从小到大的老师,还记得我么?”
李助教只是痴痴望着他,因为那是一张男人的脸,我不敢肯定他的眸光是否是深情,只觉得他对杜教授十分痴迷。
下一刻,李助教的声音变成女调,情真意切的喊了一声:“云乡,我好想你。”
杜教授的表情僵住,很尴尬的偷瞟我一眼,轻咳两声,正要说什么,李助教腾地起身,撩起衣服,搂住杜教授的脖子,将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来云乡,我喂你吃奶。”
被鬼上身的人力大无穷,即便没有太多怨气的孤魂野鬼,也得三五个壮汉才能治住,杜教授快七十的人了,哪里受得了刘娟的力气,刚被勒住便惨嚎起来,刘娟却揉着他的脑袋说:“吃啊,你吃啊,你不是最喜欢吃么?”
刘娟的话让我觉得古怪,可杜教授都翻白眼了,不敢多想,冲过去想要救他,刘娟的反应也正常,赶忙松了老杜,放下衣衫,双手护在胸前,生怕被我看到她那比我还平的胸。
杜教授大口喘息,满脸惊惧,那一边的刘娟又发疯:“云乡,你不喜欢我了么?噢对,你还喜欢亲我的脚,来,给你亲。”
她坐下,脱了鞋,抬起一只穿着破洞袜子的臭脚丫,伸到杜教授眼前:“来嘛,快亲呀。”
杜教授吓得面如土色,后退两步,问我:“初一,她。。。她。。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是不是刘娟?”
“你听声音是不是?”
“是。”
“那就没错了,我喊刘娟的名字,符上是她的八字,不应该招来其他人。”解释之后,我问道:“老杜,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杜教授竖起指头,赌咒说:“对天发誓,就是师生关系。”
“她生前也总这样调戏你?”
杜教授满头大汗,急忙解释:“有那么一次,让我骂了一顿就在没有过,对了,昨天你也见到鬼了,可你不是说她很正常,还能看诗么?怎么现在跟神经病似的。”
情况不同。
鬼不一定疯,鬼上身的人都带点疯,即便没有太大怨气的死鬼,身上也带着邪气,冲了人身,他们用人脑思考,而人脑被邪气蹿了,就会语无伦次,怨气越大,疯的越厉害,但还有个临界点,凶到极点的鬼还有厉鬼,冲身之后不疯,因为怨气太重,基本在冲身的那一刻,活人就剩一口气了,它们属于借尸还魂的状态。
陈家村的女知青就算比较凶的鬼,她冲了陈老头就不疯,站在棺材上朝我们冷笑,是爷爷的出现让她受了刺激才发疯的。
前一晚我们见到的刘娟,要么是来害我们的,她肯定不疯,要么就是心愿未了,有执念而来,没心思胡言乱语。
上身就不同了,可即便上身也不会说不着边际的话,女知青一见爷爷,就说爷爷摸她奶子如何,事实上爷爷就摸过。
而刘娟的如此说,也证明杜教授吃过,亲过,我就不信她死后也会念念不忘的调戏教授。
这老头没说实话,刘娟生前,俩人肯定有一腿!
斜眼看他,杜教授也不等我解释,苦口婆心的跟刘娟说:“娟儿,你现在是鬼了,有什么心愿就跟老师说,说完就好好做鬼,别留在这吓人了,好么?”
刘娟冷笑两声:“杜云乡,你还有脸提这事,你说,当初为什么一去不复返,还锁了这里的门,让我活活饿死在这!”
我大吃一惊,赶忙看向杜教授。
可他也是满脸惊恐,结结巴巴的问:“你。。你说什么?我。。我什么时候一去不复返了?”
刘娟狞笑两声:“又不承认!你除了会吃干抹净再擦擦嘴,还有没有点男人的担当?我知道你嫌我烦,知道你有妻子,可我也没逼着你娶我,为什么还要害我的命?”
说两句,刘娟哼哼起来,是那分不清哭还是笑的鬼哭狼嚎,她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语调渐渐飘忽:“就算你不爱我,想害死我,难道也不管你孩子的死活?我才怀他三个月,你就狠心把我们都饿死。。。你。。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
正听得惊悚,便见刘娟从椅子上弹起,满面狰狞,伸直双臂就要掐杜教授的脖子。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