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了几句危言耸听,吓唬人的话,而他却不给我张口的机会,开门不迎客,扭头回屋。
仝无敌以前是这人的老大,虽说没有明确的上下级关系,但一伙闲汉都喊他仝哥,在我面前丢了面子,仝无敌张口便骂:“峰子,你他娘给谁甩脸色呢?上次的事老子还没找你算账。。。”
上次的事是指报警抓我们,名叫峰子的留了三分余地,或者说他还不清楚仝无敌为什么和我混在一起,所以报警时,讲明了仝无敌与害李哥的凶手没有关系。
仝无敌的喝骂依然没能引起他的注意,我让仝无敌算了吧,看这人的情况,估计有点神志不清了。
峰子进屋,我们跟在身后,棚户区家家户户的格局都一样,门里是个院,角落卫生间厨房,对过是串起来的屋子,那峰子表情全无如行尸走肉,更让我坚信是他拿走了死孩子,便叫两个警察和许茂林到厨房卫生间里找一找,找到就喊我。
挑起那脏兮兮的棉帘进屋,又被一股恶臭熏了出来,正是那广大单身汉家里特有的味道,臭袜子脏衣服汗腥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仝无敌倒是习惯了,我出来,他进去,一拉灯绳,屋里亮了起来。
我跟进去,峰子坐在沙发上,捧着一碗饭,狼吞虎咽。
仝无敌又道:“峰子,我们来问你点事。”
峰子不答,只顾着大口往嘴里扒拉饭菜。
我道:“别管他了,我在这看着,你们去屋里找死孩子。”
张所和仝无敌进了里屋,我独自留在客厅,稍盯峰子几秒,见他喘息粗重,双眼通红,吃饭时鼻水涎水流下却浑然不知,再邋遢的人也不会恶心到这份上,应该是邪气蹿了。
他当我不存在,我也不避讳他,便在他面前烧一道符,再用一道接着符灰,等黄符烧完,将灰倒进他碗里。
祛邪祟符,排一排他身子里的邪气,想要全部拔出得费些力气,找到死孩子再说。
可我跟他说话,他不吭声,我烧黄符,他也没反应,等我将符灰倒进他碗里,他却不吃了,扭头看我一眼,有些迷惑。
我很意外,问道:“你没疯?那咱们聊聊吧。”
回应我的却是一声冷笑,似乎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他用勺子将我撒进他碗里的符灰拌匀,比刚刚更加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倒让我摸不着头脑,搞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疯,便等他吃完,看看有什么反应,却听仝无敌惨嚎一声:“师父你快来。”
转身便见他满脸惊慌跑了出来,指着卧室,哆哆嗦嗦道:“尸体,床下有尸体。”
以为找到了死孩子,赶忙掏出两道符夹在指尖,冲进仝无敌发现尸体的卧室,床单撩在床上,我趴下一看,床底只有两个破旧纸箱子,并没看到死孩子。
“在哪呢?”
仝无敌受到惊吓,语带哭腔:“不在床底下,在床板下面,你钻进去就能看到。”
一张单人高脚木床,我才不傻兮兮往里钻,让仝无敌搭把手,一起将床掀翻了。
一具裸体男尸,身上裹着塑料袋,面部朝下,被人用胶带牢牢粘在床板下。
张所和许茂林几人被响动惊来,一见那男尸,无不大惊,隔着胶带和塑料袋,无法看清那男人的模样,可张所惊呼:“你们看,他脸上有颗痣,这是下午在这打牌的人之一。”
来打牌,发现峰子出老千,几人围殴他,可打人者反倒成了死人。
“峰子,你想干什么?”
仝无敌又一声喊,转身看去,刚刚我们被尸体震骇到,全然没有察觉,峰子到了我们身边。
他没有回应仝无敌的质问,而是面无表情将我们推开,走进张所刚刚检查的屋里,这里也有一张木床,却是双人的,只见峰子走到窗前,那百多斤的床便被他双手掀翻了,又一具男尸,粘的不牢,从床板滚落下来。
同样裹着塑料袋缠着胶带,与上一具不同的是,他少了一条胳膊,残缺的肩膀冒出鲜血,流进了裹身的塑料袋的缝隙,那模糊的尸体被一道道红色血液分割,可怖到了极点。
“把手举起来!”
这是张所嚷的,接连两具尸体的出现便到了警察上场的时刻,他掏枪对住峰子,而后者将木床掀翻,并非要给我展示他的杰作,而是床下除了尸体,还粘着一把带血的剁骨刀。
他抓了刀,慢吞吞向我们走来,张所厉声喝道:“把刀放下,否则我就开枪了!”
他依旧逼近,我们只好后退,退到客厅时,峰子狂吼一声,举起刀向我们冲来,张所也在此时开枪,枪口向下挪,打住峰子大腿,后者跌倒在地,鲜血横流,可他没有半点吃痛的感觉,爬起来又要看我,本来就没离多远,顷刻间冲到面前,张所不敢手下留情,接连扣动扳机将一梭子子弹打了出去。
枪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明显。
被打出好几个血洞的峰子颓然倒地。
来抓鬼的,可死孩子没到找还杀了个人,张所确定峰子已死,扭头对我们说:“你们快走,别让人看到,否则说不清了。”
几声枪响足够刺耳,棚户区毕竟不是无人区,肯定有人被惊醒了。
“张所,棺材在你们的警车里,你先派一个人开车拉着我师弟和徒弟回去,咱俩留下找死孩子。”
张所应允,我将桃木剑之类的碍眼东西交给许茂林,让他和仝无敌先走,随后与张所和另一个警察,快速在屋里翻找起来,院子和厨卫,许茂林检查过,屋里四间屋,张所说,可以当成制伏峰子的过程中砸烂的,叫我们不要担心破坏现场,只求找到死孩子。
日本鬼子抄家似的翻个乱七八糟,又翻出一具尸体,下午跟峰子打牌的三人的尸首都找到,却没有半点死孩子的踪影,但我肯定是峰子偷走死孩子,否则他打不过三个牌友,也没胆子杀人,更不可能无视枪口,举着刀朝我们冲来。
累的满头大喊,我们站在客厅琢磨死孩子的下落,那警察说句气话,恨恨道:“难道那王八蛋把尸体吃了?”
听到这句,我下意识端起桌上剩下的小半碗饭菜,确实有点碎骨肉块,我心说该不会真吃了吧?
赶忙跑到厨房,火台上一口大锅仍有余温,锅中是白花花的肉汤,我用汤勺拉了几下,胃里阵阵翻涌,冲到院中哇哇大吐。
张所问我怎么了,我说不出话,冲他摆摆手,他和手下也去厨房看一遍,步了我的后尘,跑到墙边吐个不停。
白色的肉汤里,真有一具绿幽幽的小尸体,可除了这个,还有一根不剩半点肉的手骨。
我也算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被僵尸咬死的人也见了不止一两个,可把死尸和活人手炖汤泡饭吃,还真是有一回见。
吐过之后,张所让我拿着死孩子,赶紧走,而我要连锅端,他却找来个塑料袋,将死孩子舀进去,脸色苍白,语气虚弱,对我说:“你带走死孩子,手骨给我留下。”
“干嘛?你也要啃两口?”
“老子拿回去交差。。。呕。。。”
被我气的不轻,张所再次狂吐,另一警察送我出门,先驱赶门口几个不明情况的群众,让我先藏起来,再找机会溜。
颇费一番功夫,终于提着死孩子摆脱其他人的视线,一路小跑回于老三家,许茂林几人抽烟等待,一见我回来,立刻起身:“师兄,怎么样了?”
“就在厨房的汤锅里蹲着呢,你居然没找到?!”
提着袋子给他看,舀的匆忙,还带了点汤水,许茂林只看一眼,也冲出屋狂吐起来,跟他一起回来的警察脸色难看,对我说:“陈师父,你的这个老师弟好像。。。好像喝那锅里的汤了。” 头七